沧州府衙的命令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激起层层波澜。
斥候、信使、传令兵马蹄翻飞,将刘体纯的意志传向四方。
痛斥吴三桂弑君卖国,揭露洪承畴招抚毒计,宣告“抗虏保境”的布告,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贴满了沧州、德州乃至山东境内各重要城池的城门与市集。
布告上那力透纸背的字句,像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乱世中惶惑的人心。
布告上的大印是“山东镇守使刘”六个大字。
然而,刘体纯深知,光有旗帜和口号是远远不够的。沧州城外那数万依附而来的军民,每日消耗的粮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漕运虽通,但南方的粮食能否稳定北运,在现在的混乱形势下充满了变数。
没有坚实的根基,再高的志向也会被饥荒轻易击垮。
“不能把命脉全系于漕运一途!”刘体纯在又一次审视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消耗账册后,做出了决断。
他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自然知道振兴经济之路。
数日后,一份名为《农工商五条》的告令,伴随着“抗虏保境”的布告,一同颁行于沧州、德州及其控制下的山东州县。
这份告令,语言质朴却直指核心:
重农桑:无主荒地,开垦者得之,三年免税;鼓励种植桑麻棉豆等经济作物;官府贷给种子、农具,助民复耕。
兴百工:匠户待遇从优,免除额外徭役;鼓励民间开矿(煤、铁、硝石等),官府收购或合营,利税从轻;招募流民中有技艺者,充实官营工坊。
通商贾:运河码头设市集,厘定合理税率,保护往来商旅安全;严惩欺行霸市、强买强卖;鼓励本地特产外销,换取急需物资。
储军实:设立“镇守府军需司”,统一采买、储备粮秣、布匹、硝磺、铁料等战略物资;鼓励民间向军需司出售余粮及指定物资,价格公允。
安流民:组织流民屯垦、修渠、筑路、入工坊佣工,以工代赈,严禁坐食山空;老弱妇孺亦需力所能及参与编织、缝补等劳作。
这份《农工商五条》一出,立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其引发的震动,甚至比那份锋芒毕露的讨虏檄文更为深远和复杂。它像一把重锤,敲碎了千百年来“士农工商”森严等级下对“末业”的固有认知。
底层百姓 反应最为直接热烈。
荒地开垦三年免税?官府贷给种子农具?这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流民和破产农户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
运河码头上,扛活的苦力、摇橹的船夫,听到“严惩欺行霸市”、“保护商旅”的消息,眼中也燃起了希望。
这意味着他们辛苦赚来的血汗钱,被盘剥克扣的风险大大降低了。许多原本麻木绝望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生气,纷纷涌向官府设立的登记点,申请荒地、报名佣工。
地方士绅反应则复杂得多。一部分开明或有远见的士绅,敏锐地意识到新政带来的机遇。
“无主荒地?那城外那些因战乱荒废的田产……” 一些原本就兼营田庄、商铺的士绅心思活络起来,开始盘算如何在新政下合法地扩大产业。
“兴百工”、“通商贾”,意味着他们掌握的本地资源(如矿产、桑田)有了更广阔、更受保护的销路。盐商陈兴良这类人,更是嗅到了巨大的利益。
传统清流与保守官员则是一片哗然,痛心疾首。
“荒谬!斯文扫地!堂堂镇守使,竟公然将商贾匠户抬举至此,与士人并列?成何体统!”
一位前明致仕的老学究在家中捶胸顿足。
“重利轻义,此乃取祸之道!这刘体纯,终究是草莽出身,行事乖张!”
一些被留用或观望的本地官员,私下也摇头叹息,觉得此举有悖圣贤之道,难登大雅之堂。
街头巷尾、茶铺酒肆,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民以食为天,刘将军此举大善!开荒免税,活人无数啊!”有人竖起来大拇指。
“哼,不成体统!商贾逐利,匠户奇技淫巧,如今竟得官府如此推崇?长此以往,人心不古,礼崩乐坏矣!”也有人抚须长叹。
“终究是草莽,行事不同!不过……这运河码头的市集,规矩倒是立得明白,或许……”更有人虽然摇头,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
沧州狮子楼,商机在硝烟中萌动。
这是沧州最大最好的酒楼,往日多是官绅宴饮之所。今日二楼雅间“听涛阁”内,三位穿着绸衫的人正慢慢品着杯中的酒,气氛却与楼下喧嚣的议论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精明的算计。
身材高大,国字脸,眉宇间带着豪气的是沧州本地大盐商陈兴良。他掌控着沧州及周边数县的私盐渠道,消息灵通,胆大心细。
旁边的五十岁老者,面容清癯,眼神精明,是兴隆绸布庄的老板徐安,他的生意不仅限于布匹,还涉及棉花收购和桑蚕。
最年轻的三十多岁,白净面皮,眼神锐利如鹰,姓单名元庆,是最近几年才在沧州崭露头角的商人,据说背景复杂,生意触角伸得很广,尤其对新鲜事物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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