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河湾的工坊区,肥皂作坊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油脂、碱液和失败品的古怪气味。
邓铁牛瞪着眼前几个大木桶,里面漂浮着稀汤寡水或者结成硬块的失败品,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娘的!又废了一锅!”邓铁牛一脚踹在木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将军说的肥皂是好东西,可这油……油呢?老吴头,你再去催催,看伙房还能挤出多少油渣油脚来?还有去城里收油脂的人呢?回来了没有?”
负责肥皂试制的匠头老吴,愁眉苦脸地搓着手说道:
“邓爷,伙房那边说了,油渣油脚都在这儿了,兵营里几万人吃饭,荤腥本就不多,这点油脚已经是抠了又抠。城里收油脂的伙计……唉,刚回来,空着大半车!肉铺的猪油牛油都涨上天了,还抢不到!
药铺里那点蓖麻油、菜籽油,更是金贵得跟眼珠子似的,人家一听咱们要大批量买去做‘洗东西的玩意儿’,直接给轰出来了!说‘饭都吃不饱还穷讲究?’”
邓铁牛气得直喘粗气。肥皂的工艺,在刘体纯的指点下,匠人们已经基本掌握了。用大苏打碱液,或者碱蓬草木灰浸出的碳酸钾碱液,都能让油脂发生皂化。
关键是,油脂从哪里来?
这个时代,无论是动物油脂还是植物油脂,都是极其宝贵的食用和照明资源。
战乱导致生产凋敝,运输不畅,油脂的短缺比粮食更甚。
肥皂?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就是个奢侈又无用的玩意儿。
肚子里没油水,身上、衣服上哪来的油污,清水一冲就干净了。
“将军来了!”门口守卫喊道。
刘体纯大步走了进来,没有理会桶里的失败品,直接问道:“铁牛,老吴,症结在哪里?是工艺不稳定,还是原料?”
“将军!”
邓铁牛指着空了大半的油脂储存桶,满脸无奈说道:“是油!根本弄不到足够的油啊!买都买不着!咱这肥皂是好,可没有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刘体纯看着那可怜的油脂储备,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他确实忽略了这个问题。现代社会的油脂供应是建立在庞大农业和化工基础上的,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乱世,油脂是真正的硬通货。大规模生产肥皂的想法,在原料供应这一关就卡死了。
他沉默地在作坊里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桌。匠人们都屏息看着他,作坊里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
“看来有点想当然了。穿越者必备的肥皂制做,那就是个笑话。吃都吃不饱,哪里有多余的油脂?”
他心里一阵子苦笑,知道这个项目可以停下了。最多生产点香皂,当做奢侈品来卖吧!
肥皂项目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肥皂项目的挫折,像一盆冷水,让刘体纯发热的科技兴邦头脑冷静了不少。
他意识到,在生存都成问题的乱世,一些“改善型”的发明必须让位于最根本的生存和战争需求。焦炭、玻璃和火药,才是当前工坊区的核心。
肥皂?只能暂时束之高阁,等待时机。
他走出弥漫着失败气味的肥皂作坊,目光投向运河码头。
那里,邓铁牛指挥的水营士兵正喊着号子,操练着新接收的船只。
李黑娃的火铳营在城外靶场传来密集的铳声,硝烟味随风飘散。
王猛正带着辅兵和流民,加固着沧州城防,夯土的号子声低沉而有力。
“根基,还是根基。”刘体纯喃喃自语。
肥皂可以没有,但粮食、兵甲、城池、人心,一样都不能缺。他必须把有限的资源和精力,投入到最关乎生死存亡的地方。
刘体纯在沧州的烦恼,相较于北京城内的多尔衮,简直是微不足道。
漕运到沧州就是最后一站,原来可以运到京城的粮食、布匹、食盐等都断了。
刘体纯控制着沧州这个运河咽喉,如同扼住了北京的喉咙。几万刘家军虎视眈眈地驻扎在此,更是让多尔衮坐卧不宁。
初夏的北京城,本该是万物生长的季节,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饥馑之中。
原因再简单不过:粮断了!
原来大明的存粮,李自成入京时消耗了一部分,仓促撤离时带走了一部分,刘体纯在撤离北京前执行焦土策略时,更是将带不走的大部分官仓存粮付之一炬!
偌大的北京城,此刻还有几十万惊恐未定的百姓,再加上七万多嗷嗷待哺的清军及其眷属,每日消耗的粮秣如同无底洞,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多尔衮已经焦头烂额。他多次向山西几大晋商求援,许以重利。
晋商们也确实动用了庞大的驼队和车马,试图从山西、陕西调粮。但走陆路运输,千里迢迢,损耗巨大,成本根本无法承受!
运抵北京的粮食,杯水车薪,价格更是被炒上了天。
京城的粮价一日三涨,早已超出了寻常百姓的承受极限。米店门前日日排起绝望的长龙,往往空手而归。
树皮树叶被剥食殆尽,草根都成了抢手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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