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让、赵忠这帮人的刻意引导下,刘宏的荒淫渐渐变了味,从最初的贪恋美色,一步步滑向对“新奇”的病态追逐。
张让最懂他的心思,专门让人从各地搜罗来一堆旁门左道的奇书,什么《素女经》《天地阴阳录》,甚至还有西域传来的“胡姬秘戏图”,图文并茂,不堪入目。灵帝捧着这些书看得如痴如醉,手指点着其中一页兴奋地喊:“这个法子新奇!让五个美人排成星芒状,朕坐在中间,岂不美哉!”
于是流香殿的规矩彻底变了。从前是美人轮流侍寝,如今改成了“齐侍”。除了何皇后,后宫里的夫人、贵人、才人、良人,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入夜后都得褪去外衣,只留一层薄纱,在榻前站成一圈。刘宏便像街市上挑葡萄似的,走过去这儿摸一把、那儿捏一下,看中了哪个,便随手拉过来,不管旁人目光,就地行乐。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那些强颜欢笑的脸庞,连空气都透着一股糜烂的甜腻。
赵忠见状,又指着殿角新换的屏风讨好道:“陛下请看,奴才特意让人画了《百美图》,您瞧这上面的姿势,可比《女诫》里说的‘端庄’有意思多了。”那屏风上,十二名美人被画得姿态各异:有的跨坐在男子腿上,眉眼含春;有的仰躺在锦褥中,任人抚弄;还有的被倒吊在廊下,长发垂落扫过男子的脸,画面大胆露骨。
刘宏盯着屏风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就照这个来!让她们每日换个姿势,朕要日日都有新乐子!”
那些曾被视作纲常的礼法、曾被尊崇的廉耻,在这方寸殿宇里被碾得粉碎。宫人们路过流香殿,听见里面传出的嬉笑声,都忍不住低下头加快脚步,他们知道,这笑声里藏着的,是一个王朝加速腐烂的声音,而那位沉溺其中的帝王,早已成了被欲望牵着走的傀儡,连自己正在亲手埋葬祖宗基业都浑然不觉。
“陛下,这……这不合礼制啊!”老臣杨赐实在看不下去,跪在殿外哭谏。刘宏正抱着两个美人啃咬,听得不耐烦,说道:“礼制?朕是天子,天下都是朕的,还管什么礼制?”
张让和赵忠拍手称快。他们早看出,灵帝越荒淫,就越离不开他们,那些劝诫的忠臣被贬的贬、杀的杀,剩下的要么像杨赐般心灰意冷,要么像他们这般曲意逢迎。于是他们变本加厉地搜罗美女:从江南选娇柔的,从塞北挑健壮的,从西域弄会歌舞的,甚至连宫里的宫女都不放过——只要模样周正,都被送进流香殿“侍寝”。
除了好色,灵帝也贪玩。一日他见宫苑中拉车的白马神态拘谨,忽然来了兴致,竟让人牵来四头通体雪白的驴子,套在御车之上。自己则褪下龙袍,换上轻便的短打,亲自握着缰绳,在西园的花木间驱驰游玩。驴蹄踏过青石板,发出哒哒的脆响,比马蹄多了几分野趣,引得他一路笑个不停。
这一闹,整个洛阳城都传开了。洛阳城的权贵富豪竟纷纷效仿。原本街市上两吊钱就能买一头的老驴,转眼被炒到十吊,价格硬生生超过了良马。富户们为了攀比,给驴子戴鎏金笼头、挂珍珠铃铛,甚至让驴子穿着锦绣障泥,一时间,洛阳街头驴车往来,竟成了最时髦的景象。
这还不算完。又一日灵帝在御花园散步,看见宦官训练的猎犬,突然拍腿大笑:“这些狗儿比朝臣还机灵!”他指着为首的黑狗,说:“给它穿件宰相的朝服,再给那只花狗套上御史的冠冕,朕要开个‘狗朝廷’!”
于是尚衣监连夜赶制了一批小号官服:玄色襕衫配金鱼袋的是丞相,绯色公服绣鹪鹩的是尚书,连御史大夫的獬豸冠都用金丝线绣得活灵活现。当二十只狗穿着官服排成两列时,灵帝乐得直拍大腿:“看!左班是‘清流’,右班是‘浊流’,比朝会还齐整!”
最荒诞的是“早朝”。灵帝坐在龙椅上,拍着御案喊:“众卿平身!”黑狗抖了抖耳朵,叼起案头的竹简就往殿外跑;花狗则蹲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对着空茶盏“汪汪”叫了两声。灵帝笑得前仰后合,张让赶紧凑趣:“陛下看,这狗儿比李膺还会谏言!”
雒阳宣平门外,两座气势恢宏的皇家花园如翡翠镶嵌在都城近郊,是汉灵帝刘宏耗尽心神打造的“人间仙苑”。
东园周长足有一千五百步,青石板路蜿蜒穿过成片的奇花异草,亭台楼阁临水而筑,朱红的廊柱上雕满缠枝莲纹,每一朵花瓣都刻得栩栩如生;飞檐下的瓦当更显奢华,全以鎏金铸就兽首模样,日光映照下,整座园林都泛着金灿灿的光泽,连池中的游鱼都似镀了层金辉。
西园规模更胜,绵延三千三百步,一眼望不到边际。从江南千里迢迢运来的太湖石,被匠人堆叠成嶙峋奇峰,石缝间竟引活水潺潺流下,叮咚作响;又凿穿地层,将洛水引入园中,开凿出九曲回环的池塘,池上龙舟首尾相接,皆是香楠木打造,舱内铺着西域毛毯,每当灵帝驾临,丝竹管弦之声便顺着风飘出三里外的街道,连往来的商旅都能听见那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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