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图的震撼余波尚未平息,梁山泊的空气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缩,变得更加滞重而危险。王凌峰那日展现的宏大格局,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人内心的囚笼,却也彻底触怒了那些一心要将所有人牢牢捆绑在“招安”战车之上的人。
聚义厅的沉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令人窒息。宋江脸上的笑容愈发显得勉强,吴用羽扇摇动的频率也变得杂乱无章。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脱离掌控的力量正在山寨内部滋生、蔓延。王凌峰的存在,已然从一颗需要打磨的棋子,变成了一个必须拔除的毒瘤。
然而,直接动手,风险太大。王凌峰如今声望正隆,背嵬军战力强悍,更与林冲、鲁智深、刘唐、阮氏兄弟、张顺等实力派头领关系微妙。他们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公然打击王凌峰威信,甚至将其彻底掀翻的契机。
这个契机,他们选中了最好用,也最不可控的一把刀——黑旋风李逵。
李逵自被王凌峰赌坊设计、后又得他赠银解围,心中对王凌峰本就存着一种混杂着感激、不服与莫名警惕的复杂情绪。加之他头脑简单,对宋江盲目忠诚,极易受人挑拨。
这日,李逵又被宋江“无意间”感慨了几句“如今山寨有些兄弟,本事大了,眼界高了,怕是瞧不上俺们这些老兄弟,只想自家另立山头喽”,顿时如同被点燃的炮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恰逢他在酒后又听得几个被吴用暗中安排的心腹喽啰“窃窃私语”,议论王凌峰在讲武堂如何“收买人心”,如何“诋毁公明哥哥的招安大计”,甚至隐隐传出“王头领欲取宋头领而代之”的恶毒谣言。
李逵本就对那日赌坊被王凌峰“戏弄”耿耿于怀,此刻再被谗言激怒,哪里还按捺得住?当下提起两把板斧,红着一双牛眼,如同疯虎般冲出营寨,一路咆哮着直奔王凌峰的后山讲武堂!
“王凌峰!给俺铁牛滚出来!你这厮使妖法、弄幻术,蛊惑人心!今日俺便要劈了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看你那劳什子阵法,挡不挡得住俺的斧头!”
声若巨雷,震撼山谷!李逵状若疯魔,所过之处,喽啰们纷纷骇然避让,无人敢阻。
讲武堂内,王凌峰正在与林冲探讨一种新的枪术配合技巧,闻听外面震天动地的咆哮和混乱,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知肚明——该来的,终于来了!
王凌峰面色平静,对林冲道:“教头稍坐,待我去会会这位铁牛哥哥。”
林冲眉头紧锁,低声道:“兄弟小心,李逵蛮力惊人,莫要与他硬拼。此事恐非表面那般简单。”
王凌峰点头:“我晓得。”
他整了整衣袍,缓步走出堂外。只见院门已被李逵一脚踹开,那黑塔般的汉子手持双斧,须发戟张,杀气腾腾地堵在门口,身后围了一大群闻讯赶来、神色各异的头领和喽啰。宋江和吴用虽未亲至,但其心腹戴宗、花荣等人却已悄然混在人群中。
“李逵哥哥,何事如此动怒?”王凌峰立于阶上,声音平和,仿佛未见那对寒光闪闪的板斧。
“呸!谁是你哥哥!”李逵怒吼,“你这撮鸟!少在俺面前假惺惺!俺问你,你是否在背后嚼公明哥哥的舌根?是否想自立山头?是否瞧不起俺们这些老兄弟?!”
这话直白而恶毒,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街,更是将宋江直接抬了出来。
王凌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讶异与委屈:“哥哥何出此言?小弟对宋头领敬重有加,对众兄弟推心置腹,此心天地可鉴!不知哥哥听了何等小人挑拨,竟对小弟有如此深的误会?”
“误会?俺看你就是心虚!”李逵根本不讲道理,挥舞着板斧,“休要狡辩!今日俺便试试你的成色!都说你阵法厉害,火器犀利,可敢与俺铁牛徒手见个真章?!若你赢了,俺便信你!若你输了,便滚出梁山泊!”
徒手搏斗!这正是宋江、吴用算计中最理想的一环。他们深知王凌峰阵法、火器厉害,但个人武艺并非其长项(至少表面如此),而李逵徒手搏杀的能力在梁山亦是顶尖。若能借此机会当众重创甚至打死王凌峰,便可彻底解决问题!
人群中,戴宗等人已开始煽风点火:“铁牛哥哥说的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王头领,莫不是怕了?”
“徒手较量,公平合理!”
气氛瞬间被挑动起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王凌峰身上,有担忧,有好奇,更有幸灾乐祸。
王凌峰看着状若疯魔的李逵,又扫了一眼人群中那些闪烁的目光,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避战,则威信扫地,日后难以立足。应战,则正中对方案中下怀。
他忽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与傲然:“既然铁牛哥哥执意要指点小弟拳脚,小弟若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只是,刀剑无眼,拳脚无情。你我兄弟,切磋较技,若动用兵刃,恐伤和气。不若便依哥哥所言,徒手相搏。只是,光较量未免无趣,不若添些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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