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四字如惊雷炸响,在绵忻耳边轰然回荡。快艇在太液池的余波中剧烈颠簸,他浑身的征尘与血污尚未褪去,却只觉一股刺骨寒气从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眼前阵阵发黑。父皇——那个温和睿智、在病榻上苦苦支撑、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竟在他浴血琼华岛之际,永远闭上了眼睛。龙椅空悬,紫禁城的天,要塌了?
不!不能倒!绵忻猛地咬破舌尖,剧痛与铁锈般的血腥味让他强行凝聚溃散的神智。他回望琼华岛方向,火光仍在冲天,庆复生死不明,但岛上的爆炸显然没能埋葬飞鸟的阴谋。他们的杀招,从来不是火药与毒烟,而是直指皇权核心的皇位传承!
“全速回岸!即刻回宫!”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小心翼翼安置好昏迷的其木格,他对影卫统领下令:“护送其木格姑娘与雅晴嬷嬷前往王府密室,太医随行诊治,严加守卫,无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世子,您身边需有人护卫!”影卫统领担忧道。
“岸上自有兵马。”绵忻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传令西苑各军,留一部清理残敌、封锁湖区,其余主力即刻回防皇城九门!没有怡亲王、我或新君明旨,任何兵马不得擅动!严密监视蒙古各部动向,一有异动,立刻禀报!”
快艇靠岸,绵忻飞身上马,黑马嘶鸣着冲向紫禁城。夜色中的宫墙巍峨肃穆,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哀恸与杀机,素白的孝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旗帜。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比琼华岛血战更凶险的博弈。
紫禁城已是一片缟素。彩饰尽除,宫门悬挂的白幡在暮色中翻飞,太监宫女身着孝服低头疾走,哭声震天却难掩人心浮动——许多人的脸上,哀伤中交织着恐惧、猜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绵忻穿过跪拜的人群,一身征尘血污与周遭的素白格格不入,所过之处,无数复杂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乾清宫大殿内,金丝楠木棺椁静静停放,香烟缭绕。皇后(已是太后)身着孝服跪在灵前,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哭声嘶哑断续。怡亲王、张廷玉、鄂尔泰等军机大臣,庄亲王、履亲王等宗室重臣肃立两侧,面色凝重如铁,气氛僵冷得能凝结出冰。
太子绵忆穿着宽大的孝服,跪在灵前最前方,身形微微发抖,脸色比孝布还要惨白,眼神空洞惊惶,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仿佛承受着极致的痛苦。几名太医远远候着,神色焦虑却不敢上前。
“臣来迟了!”绵忻扑倒在灵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泪水终于决堤。这一刻,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世子,只是痛失父亲的儿子。伏地痛哭良久,他才强行抑住悲声,转向太后与怡亲王:“皇后娘娘,王叔,皇上何时大行?遗诏何在?”
怡亲王扶起他,老王爷眼中布满血丝,低声道:“一个时辰前,皇上痰涌不止,药石罔效。遗诏由苏培盛从御榻暗格取出,当场宣示传位于太子。然……”他瞥了一眼发抖的太子,声音更低,“遗诏内容与皇上早先透露的意向颇有出入,笔迹、用印也有细微疑点。”
张廷玉出列拱手,声音平稳却带着分量:“世子节哀。遗诏传位太子本是伦常,但其中新增‘若太子德行有亏、身有隐疾,可由宗人府会同军机处公推贤王暂摄’之语,先帝从未与臣等议及。且‘皇帝之宝’印鉴,印泥颜色偏浅,印文力道平匀,不似皇上病重时用印的滞涩之态。”
鄂尔泰接口,语气直接:“更蹊跷的是,遗诏宣读不久,热河八百里加急便至——科尔沁、喀尔喀数部台吉联名上书,直指太子言行失常、东宫变故(太子妃暴毙),甚至散布太子血脉存疑的流言,要求‘澄清储君之德’,否则‘恐伤满蒙之谊’,如今已陈兵边境!”
庄亲王瓮声附和:“太子此刻状态,如何能担社稷之重?若遗诏真有‘暂摄’条款,不如先依诏行事,公推贤王稳住朝局!”
矛头直指太子的德行、健康与血脉,而依据竟是疑点重重的遗诏与边境的武力胁迫!绵忻心中冰冷——这分明是飞鸟的连环计:控制太子令其失德,制造东宫惨案增添污点,散布流言动摇根基,最后借皇帝驾崩抛出伪诏,引外兵施压,妄图颠覆皇位传承!
“皇上病重期间,神志清醒时曾多次召见儿臣与王叔,从未提及‘暂摄’之条!”绵忻挺直脊背,声音清晰回荡在灵堂,“此条款突兀,且与热河警报时机契合得天衣无缝,绝非巧合!臣在琼华岛与庆复对峙,其人亲口承认欲以阴诡手段污蔑皇室正统!遗诏疑点、边境胁迫,皆是逆党奸计!”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当务之急,一要查验遗诏真伪——请王叔、张中堂、鄂中堂及宗人府宗令、内务府总管共同核对笔迹、印鉴、用纸墨色,与先帝近年朱批存档比对;二要诊治太子——殿下失常乃遭奸人下毒,解药已有线索,太医需全力施救;三要稳定朝局——太子康复前,朝政由皇额娘、怡亲王、军机大臣及宗室重臣共同协理;四要震慑外藩——传旨热河、绥远驻防将军,严密监视蒙古各部,敢擅动者以叛逆论处,同时派钦差查明联名上书真相,严惩造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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