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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董初宰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格外沉闷。这位尚书令掀开车帘,苍白的面容被闪电映得如同鬼魅:听说董休昭那孽障投奔了炎思衡?他指尖捻动冰晶,车厢内温度骤降。
随从冻得牙齿打颤:是、是......据说是给游骑兵当情报参谋......
董初宰突然笑出声,冰霜顺着他的指尖爬上马车雕花,当年他烧族谱的时候是何等硬气,现在却要去给人当狗?他弹指击碎车窗上凝结的冰花,告诉暗桩,不必费心盯着这废物——冰晶在掌心凝成董休昭的微型雕像,蝼蚁再怎么蹦跶,也逃不过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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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中央大街的青石板,李永泰的油纸伞掠过总理府烫金牌匾。粗麻伞骨在狂风中吱呀作响——这寒酸物件与他洗得发白的青衫倒是相配。阁楼顶层,付俊的金丝蟒纹袖口扫过紫檀案几,将密信塞进信鸽脚环时,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晃出森森绿光。
付公子倒是好兴致。
李永泰抖落伞上雨珠,廉价桐油味混着雨腥在室内弥漫。他怀中《帝策论》的羊皮封面上还沾着墨汁,与付俊案头那本金箔包边的《世家谱系》形成刺眼对比。深更半夜还这么操心政务?他指尖状似无意地抚过书页间夹着的信笺——粗麻纸上的龙首私印,在付俊镶着南海珍珠的密函旁像个卑贱的乞丐。
付俊猛地攥紧袖中镶金匕首,强笑道:呵,李永泰你不也是......他刻意扫过对方磨破的布靴,寒门子弟爬上这个位置不容易吧?夜里还要当值,真是辛苦。鎏金香炉腾起的龙涎香雾中,他脖颈上祖传的玉坠泛起幽光——那是付家六百年前受封侯爵时,太祖亲赐的信物。
嘘——
李永泰的竹骨折扇突然抵住他咽喉,廉价竹片刮过付俊缀着东珠的衣领:你猜,如果殿下知道参议院付家的独子,暗中勾结贾复,欲假传殿下的意思除掉炎思衡......他嗅着对方衣料间千年沉香的味道,那是付家掌控的海外区商路特供,是你这参议院副议长的独子死得惨,还是你付家……
惊雷炸响,付俊踉跄撞上窗棂。信鸽扑棱着消失在雨幕中,羽翼扫落他发冠上的鸾鸟金簪。李永泰慢条斯理地烧毁密信,火光将他洗得发白的衣襟染成血色:明天一早,我要在殿下书房见到请罪的文书。他碾碎灰烬,任由黑屑落在付俊价值千金的华服袍角之上,记住——
折扇突然劈开香炉,金箔《世家谱系》在火星中蜷曲成灰,蛆虫披上金缕衣,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暴雨吞没了远去的脚步声。付俊颤抖着拾起烧焦的书页,突然将半枚香丸捏碎在掌心——那是从李永泰破旧香囊里顺来的清心散。寒门贱种才用的劣质药草味,混着他嘴角咬出的血腥在舌尖炸开。
好个李永泰......他蘸着血在焦纸上勾画毒阵图,窗外闪电照亮他眼底癫狂,等本公子把你们这些寒门蛆虫都弄成废人,看谁跪着舔世家靴底!镶金匕首狠狠扎进案面,刀柄鸾鸟的眼睛正对着暴雨中的军部大楼——那里隐约可见几名哨兵巡夜的灯火。
蒸汽座钟的滴答声中,付俊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他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指着朱雀门外凌迟的寒门贪官说:看见了吗?下等人就像野草,长得再高...当时刽子手的砍刀正将那人手指一根根剁下,也要用世家的铁犁碾成烂泥。
……
三日后,帝都校场。
1000名游骑兵骑阵如林,玄铁铠甲在烈日下泛着幽光。张文远策马掠过方阵,陌刀划过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突然,所有骑兵齐刷刷亮出改良型火铳,黑洞洞的枪口随着旗语同时转向——赫然是应对沙漠风暴的环形防御阵!
观礼台上,姜卫猛然起身,玄色大氅被狂风掀起:好一个铁壁轮射!他眼中迸出精光,炎思衡!
末将在!年轻总旗赫然出列,这个阵法就是用骆驼为盾,三排轮换装填,以提升火铳的设计频率!他用手轻拍了拍身侧的驼峰,那畜生竟身披倒刺铁甲,俨然是活体战车。
姜卫拍掌大笑,目光扫过正在演示沙地冲锋的张儁乂。只见那精瘦汉子带着三百轻骑忽聚忽散,马蹄裹着特制布套竟悄无声息。他们像沙漠毒蝎般蛰伏,又似沙暴骤起时突袭,眨眼间便将草人阵撕成碎片。
姜卫见此,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没给你父亲丢脸。”随后突然按住他肩甲,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小子,沙暴能吞千军万马。他的眼神扫过校场角落几个眼神闪烁的文吏,但有些东西,比流沙更致命。
……
当夜,游骑兵驻地。
炎思衡摩挲着自己的佩剑,帐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啼。荀文若闪身入帐,抖落满肩星光:董初宰的暗桩在盯着我们,倒是刘文那里没什么动静。他展开密信,血色徽记刺痛人眼。
帐外狂风呼啸,火把将炎思衡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望着沙盘上蜿蜒的黑蝎谷,突然对荀文若道:传令各部,行军路线依旧按原计划推进。指尖轻点沙漠腹地,这次出征是关乎北明国运的一战,我们不能这是时候起内讧——虽然现在没什么消息,但敌在暗,我们在明,还是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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