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的初冬,上海的天空时常呈现一种铅灰色,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渗透到骨子里。然而,在“春苗基金会”那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却始终涌动着一种与外部天气截然相反的暖流。基金会成立半年多来,其扎实的工作和独特的精神内涵,如同静水深流,影响力正悄然突破知青圈子和受助家庭的范畴,开始泛起更广阔的社会涟漪。
这涟漪的源头,最初来自复旦大学校园里那些被肖晓梦点燃的年轻心灵。晓梦在“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宣讲和她组织的“春苗故事会”,不仅吸引了学生,也引起了一位在复旦新闻系任教、同时兼任上海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晚报特约评论员的陈教授的注意。陈教授本人虽未经历过上山下乡,但他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的变迁和个体命运有着深厚的学术兴趣和人文关怀。他偶然听学生谈起社会学系有个女生在讲述一段独特的家族史和一个由老知青发起的基金会,那充满戏剧性却又真实感人的故事,以及其中蕴含的跨越时代的情义与担当,立刻引起了他的职业敏感。
在一个周五的下午,陈教授通过学生联系到了晓梦,表示希望对她进行一次深入的访谈,不仅仅是为了她个人的家庭故事,更是为了探究其背后所折射的一代人的精神轨迹和他们在新时代的社会实践。晓梦接到这个请求时,心情是复杂而谨慎的。她深知媒体的力量,既希望能借此让更多人了解父辈和基金会,又担心过于曝光会给父母和基金会带来不必要的困扰或扭曲。
她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家,与父母郑重商量。电话那头,肖霄沉默了片刻。他历来低调,尤其不喜在媒体前宣扬个人。但苏晨轻声说:“霄,我觉得这是好事。基金会要长远发展,需要社会的了解和认同。而且,我们的故事,如果能给更多人一点启示,一点温暖,也算是对那段历史的一个交代。”肖霄握着话筒,听着妻子温和却坚定的话语,又想起基金会近期面临的发展瓶颈和那些仍需帮助的战友,终于点了点头,对晓梦说:“可以接受采访,但基调要把握住,重点放在我们这代人的经历和反思上,放在基金会‘助人自助’的理念上,不要过分渲染个人。”
得到了父母的同意,晓梦与陈教授约定了访谈时间。访谈没有在正式的办公室,而是在复旦附近一家安静茶馆的雅间里进行。氤氲的茶香中,晓梦面对着录音笔和陈教授专注的目光,再次梳理和讲述了那个她已无比熟悉,却每次讲述都能触动心弦的故事。这一次,她的讲述更加理性,也更加深刻。她不仅复述了父母分离、坚守、重逢的经过,更分析了那段历史对个体造成的创伤与磨砺,阐述了父母那代人在困境中如何保持良知与韧性,以及他们在有能力后,如何将个人苦难转化为社会大爱的内在逻辑。她还详细介绍了“春苗基金会”成立的初衷、运作模式、已开展的项目和遇到的挑战,并表达了他们年轻一代对此的理解与参与意愿。
陈教授被深深打动了。他采访过无数人,但这样一个集个人命运悲欢、时代历史烙印、代际传承与社会公益于一体的鲜活样本,实属罕见。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个好故事,更是一个能够映照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一代中国人如何从历史阴影中走出,如何凭借奋斗改变命运,又如何不忘来时路、积极回馈社会的精神典范。
访谈结束后,陈教授并没有急于成稿。他又花费了大量时间,查阅了相关资料,并通过晓梦的联系,在征得肖霄同意后,对他本人、苏晨、以及基金会的其他几位核心成员李卫东、赵志刚、孙丽娟等进行了补充采访。他甚至设法联系并采访了两位受到基金会帮助的老知青代表,以及远在东北胜利村的老支书王铁山和校长。多角度、多信源的采访,使得他对这个题材的把握更加全面和立体。
半个月后,一个周日的早晨,肖霄家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是李卫东打来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霄哥!快!快去买今天的《申城晚报》!头版!整版!写你的!写咱们基金会的!”
肖霄的心猛地一跳,和苏晨对视一眼,两人立刻披上外套,下楼到小区门口的报刊亭。当天的《申城晚报》厚重的一叠,头版上方,一行醒目的黑色大字标题瞬间攫住了他们的目光:
“从黑土地到黄浦江:一代人的苦难与救赎,一座城的温度与担当”
副标题是:“——探寻民营企业家肖霄和他的‘春苗基金会’背后的时代精神”。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经过处理的、颇具艺术感的组合图片:左侧是肖霄和苏晨年轻时在北大荒风雪中模糊而坚定的身影(由老照片翻拍),右侧则是他们如今在基金会办公室里,与几位受助者亲切交谈的温馨场景,中间巧妙地嵌入了“春苗基金会”的标志。版面设计庄重而不失温情。
肖霄拿着那份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手竟微微有些颤抖。他和苏晨就站在初冬清冷的街头,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陈教授的这篇长篇通讯,占据了整整一个头版和转版的巨大篇幅。文章没有采用简单的歌功颂德笔调,而是以深沉而克制的叙事,细致入微地描绘了肖霄从上海弄堂青年到北大荒知青,再到回城拼搏的企业家,最终与失散多年的妻女团聚,并携手战友创立基金会回报社会的人生轨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我在上海有个女儿请大家收藏:(m.zjsw.org)我在上海有个女儿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