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带着他的人进驻档案库,已然过去了两日。表面上,一切风平浪静。秦主簿秦永年依旧每日准时点卯,坐在他那张靠窗的旧案后,处理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外围文书誊写或校对工作,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他甚至偶尔还会踱步到档案库门口,隔着那扇如今已不能随意进出的门,与值守的衙役或是恰好出来的吴文,就某些卷宗以往的归类方式、或者某个模糊不清的旧印,“探讨”上几句,语气温和,带着老吏特有的那种絮叨与坚持,看不出太多异常,仿佛那道封锁档案库的命令,于他而言,不过是衙门里又一项寻常的折腾。
但密室中的赵雄、林小乙和吴文心里都清楚,这看似寻常的平静水面之下,压抑着何等剧烈、何等焦灼的暗流。吴文在密会时低声汇报,他凭借对文书纸张、灰尘落点近乎偏执的敏锐,已然察觉到档案库深处,几处存放着旧年密档、甚至一些非正式记录的隐蔽暗格,有被近期极其小心地动过的细微痕迹——某处卷宗边缘一个不易察觉的指印,某叠纸张之间灰尘落下的厚薄差异……虽然对方手段老练,极力复原,却终究没能完全逃过吴文这双专门甄别真伪的眼睛。
秦主簿没有坐以待毙,他仍在试图确认,仍在焦虑地观望,想知道吴文这番“整理”,究竟是为了应付上官,还是另有所图,又究竟会深入到何种地步。
(压力正在像水银一样,一丝丝地渗入,累积。高逸冷静地判断。但他还在犹豫,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在陷阱边缘逡巡,用爪子试探,评估着风险与机会。常规的施压,恐怕还不足以让他铤而走险。需要一剂真正的猛药,一个他绝对无法忽视、必须亲自出手、甚至可能孤注一掷也要清除的威胁。这个威胁,必须直指核心,与他的身家性命,乃至他背后可能存在的那个庞大组织的存亡,息息相关。)
“捕头,吴大哥,”林小乙的声音在狭小窒闷的密室中响起,打破了带着焦灼的沉寂,“火候差不多了,是时候,下饵了。”
赵雄目光骤然凝聚,如同发现猎物的鹰隼:“下饵?何种饵?”
“一份他明知可能是假,却绝不敢赌其为假的饵。”林小乙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锋,寒光闪闪,“一份……我父亲林大山,在殉职前留下的,记录了‘云鹤’核心成员代号与部分黑金流向的……绝密手札残页。”
“什么?!”赵雄和吴文几乎是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密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仿佛又被抽走了几分。伪造已故神捕、尤其是林小乙生父的遗物?这计策何止是大胆,简直是……近乎亵渎。
“伪造……你父亲的手札?”赵雄的眉头紧紧锁住,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语气里充满了迟疑与不赞同。这不仅关乎计策的风险,更触及了他与林大山旧日的袍泽之情。
林小乙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追忆,但最终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定所取代。“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每一个字都淬过火,“父亲若在天有灵,必会理解我今日所为,必会希望我能借此揪出真凶,肃清奸佞。此物需做得极像,纸张、墨迹、笔触,尤其是内容,必须半真半假,虚实难辨,足以乱真。要让他感觉,这就是父亲当年暗中调查,未曾来得及上交的、足以致命的证据,如今在整理旧档时,被我们偶然发现了。”
(对付秦永年这种谨慎多疑、在文书堆里打滚一辈子的老狐狸,完全凭空捏造的陷阱,极易被其识破。高逸的思维清晰地运转着。必须掺入真实的、他无法否认或证伪的元素。父亲林大山殉职是真,“云鹤”组织的存在通过周安案已部分证实是真,那几笔巨额黑金流向边军采买的时间点,也是周安零星吐露、并经核实的真。将这些真实的框架作为骨架,再填入看似合理推测、实则难以查证的“核心代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方能最大限度地诱敌深入,让他不敢不信,不敢不争。)
吴文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属于技术高手的专注光芒,沉吟着说道:“纸张……可用库中留存的那种老旧的、略带毛边的官衙札记纸,我有办法让它自然泛黄,边缘做出些磨损甚至轻微的烧灼痕迹。墨迹,我可以用陈墨调配,加入少许特殊药剂,模拟出数年沉淀后的色泽和微微晕散的效果。笔迹……”他看向林小乙,带着询问,“我早年因归档需要,仔细研究过林捕头留在多份卷宗上的批注和签名,其运笔习惯、字间架构,可以模仿出七八分相似。只是这内容……至关重要,既要惊心动魄,又不能过于直白确凿,需留有想象和恐惧的空间。”
“内容由我来拟。”林小乙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我会揣摩父亲当年可能的口吻,记录几个模糊不清、却又引人遐想的代号,比如‘玄鹤’、‘灰羽’之类。再提及几笔经由不同隐秘钱庄流转、时间点上恰好与边军几次异常采买吻合的巨额款项,数额要模糊,但指向要明确。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雄和吴文,“要在这残页的字里行间,巧妙地暗示这份手札不止一页,这仅仅是残存的一部分,其余部分……可能已在当年送往州府的途中被不明势力截获,也可能,还散落在某处,未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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