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南码头,往日里扛包呼号、船只往来如织的喧闹景象,今日被一种诡异的寂静取代了大半。官差们用绳索和长棍清出了一片空地,将那艘不祥的乌篷船孤立在僻静的一角。它像一块强行嵌入繁华图景的霉斑,黝黑的船篷在偏西的日头下泛着湿漉漉的光,引得远处围观的人群踮脚伸颈,指指点点,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低低涌动,却又不敢过分靠近,仿佛那船真带着什么噬人的诅咒。
林小乙那身崭新的靛蓝色捕快服,在这灰扑扑的码头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布料挺括,颜色鲜亮,衬得他面容清俊,却也与他身侧两位老捕快那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公服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孙乾和李焕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看似恭敬,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在他背后交换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等着看好戏的恶意。这“衣裳架子”似的雏儿,能看出什么名堂?怕不是要被舱里那死人气味吓软了腿。
“林捕快,请吧?您是先上,还是我们哥俩给您打个前站,探探路?”孙乾拖长了调子,阴阳怪气地一伸手,指向那连接码头与鬼船、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跳板。那跳板随着水波轻轻晃悠,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小乙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挤兑,面色平静如水,只微微颔首,便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他步履不快,却异常稳健,身形随着跳板的晃动微微调整,重心丝毫不乱,径直走上了那艘透着邪气的乌篷船。
甲板在他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应。船身比远处看着更显破旧,木质被江水长久浸泡,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色,缝隙里填满了湿滑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污渍。
孙乾抱着膀子,斜倚在舱门框上,压根没打算认真再看一遍,嘴里嘟囔着:“林捕快,不是咱哥俩偷懒,这前前后后,咱和弟兄们都快拿篦子篦过一遍了!屁的线索没有!要我说,这就是哪路水鬼寻替身,晦气冲天!咱们早点写个文书,报个‘无头悬案’,往上头一递,省时省力,大家都清净。”
李焕则在旁边假意忙碌,东摸摸船舷,西看看缆桩,附和道:“是啊,孙头儿经验老到,看得准。这船邪性得很,待久了,怕是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咱们意思到了就行,何必跟这晦气东西较真?”他说着,还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好像真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小乙对他们的聒噪充耳不闻。他站在船头,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梳子,开始一寸寸梳理这艘船。他先是蹲下身,几乎将脸贴到湿漉漉的甲板上,仔细观察着木板纹理间残留的水渍形态和流向,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不同位置丈量、比较着船体两侧吃水线的深度,指尖感受着木头上细微的差异。
片刻,他站起身,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开口道:“此船,绝非简单的顺流漂来。它是被人操纵,刻意送到此处的。”
“操纵?”孙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林捕快,您这眼力……是瞧见鬼划船了不成?这空空如也的一条船,不是漂来的,难道是飞来的?”
林小乙并不动气,只是侧身,指向船体两侧与水面的交界处:“孙头请看,船体左侧吃水,比右侧深了约莫半指。再看船头朝向,与此刻江心主流方向,有一个明显的夹角,约十五度。若是无人操控,任凭船只顺流而下,船体理应基本保持平衡,船头亦会顺应主流方向。而此船姿态,分明是有人在靠岸前的最后一刻,于船体右后侧发力,或是推,或是用工具拉拽,导致船头向左偏移,左侧船底甚至可能轻微擦碰到了浅滩。”
孙乾和李焕都是一怔,下意识地顺着林小乙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那吃水深浅的差异极其细微,那船头偏转的角度若不刻意指出,在晃荡的水面上根本无人留意。可一旦被点明,再结合常理一想,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竟成了颠覆“鬼船”传言的第一块基石。
林小乙不再多言,转身走到船头系缆的木桩前。那木桩老旧,上面布满了各种划痕和磨损。他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几道颜色尚新、边缘锐利的深痕。“原有的缆绳不见了。看这几道新痕,并非平日系泊摩擦所致,倒像是被某种粗糙之物,比如浸了水的麻绳或粗糙的皮索,在极短时间内大力、快速地拖拽磨损而成。”
他接着弯腰钻进低矮的船舱。舱内光线昏暗,一股混合了江水腥臊、木头霉烂以及一丝极淡、难以名状的异样气味扑面而来。那具尸体已被移走,只留下用白色石灰粉潦草画出的人形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和阴森。
林小乙的目光掠过舱内简陋的布置,最后停留在那扇简陋的舱门内侧。他仔细查看着门把手下方以及门框边缘一些几乎难以察觉的、新鲜的刮擦和挤压印记。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开合的角度,又看了看门轴处几乎被忽略的细微位移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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