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巷口传来杜先生的声音:“太君,误会!这是我的产业,救济难民是租界允许的,我有备案。”
杜先生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个公文包,快步走进来,递上几盒日本烟,又悄悄塞了些银元给日本人。“这些都是安分的老百姓,不是什么共党,”他笑着说,“要是太君不信,可以去租界的工部局查备案,绝不会给太君添麻烦。”
日本人收了烟和银元,脸色缓和了些,对着伪军摆了摆手:“走!”
等人走后,杜先生擦了擦汗,对朱成碧说:“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日军在修吴福线、锡澄线的防御工事,早晚要动手,你们得早做打算,最好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别太显眼。”
朱成碧点了点头,扶起袁阿婆,用布条帮她包扎额头:“谢谢您,杜先生。我们会小心的。”
十月的一天,终于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屋檐上,发出沙沙的响。雨不大,却缓解了些许旱情,巷口的老槐树也冒出了几片新叶。但这雨,却没能浇灭民间的苦难。
阿贵从码头回来,脸色很难看,“长江里漂着不少尸体,都是逃荒时翻船的难民。有个船家说,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能看见十几具尸体,有的还抱着孩子,手里攥着半块干粮。”
朱成碧听了,心里发沉,转身把缸里剩下的米全倒进锅里,又加了些野菜和红薯干,熬了一大锅粥。刚把粥端出去,就看见个穿破棉袄的女人抱着孩子,跪在巷口的石板路上,手里举着个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卖女,换半袋米”。
孩子不过三岁,扎着两个小辫子,脸冻得通红,睁着大眼睛看着来往的人,手里攥着个布娃娃,娃娃的胳膊已经掉了一只。女人的眼睛红肿,嘴唇干裂,见人路过就磕头:“求求你们,买了我的孩子吧,给半袋米就行,能让我活下去就好……”
朱成碧走过去,蹲在女人面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递过去——是些铜板和几张纸币,“别卖孩子,跟我回膳房,有粥喝,还有地方住。钱你拿着,买点吃的,别让孩子饿肚子。”
女人愣了愣,突然抱着孩子哭起来:“你是菩萨转世啊……我也是没办法,孩子爹死在修工事的工地上,我带着孩子逃了半个月,就快饿死了,才想着卖孩子……”
朱成碧扶起女人,“别哭了,跟着我走,以后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膳房的后院挤得满满当当,连柴房门口都铺了草席,住满了难民。陈玄在院里生了堆火,火苗跳动着,映着一张张疲惫的脸。阿贵给孩子们讲土龙山暴动的故事,说农民们拿着锄头、镰刀跟日军拼,虽然最后败了,却没人投降,“我们东北人,不怕鬼子,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跟他们拼到底!”
张婶坐在火边,缝着些小布偶,布偶的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虽然简陋,孩子们却很喜欢。她把布偶分给孩子们,“拿着,晚上抱着睡,能做个安稳的梦,梦里没有鬼子,没有饥荒。”
朱成碧和陈玄坐在门槛上,看着火光照着孩子们的笑脸,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李老板托人送了些碎布来,”陈玄轻声说,“是他从日军手里抢回来的,虽然碎,却能改些小棉衣,给孩子们穿,冬天快到了,别冻着他们。”
朱成碧点头,从怀里掏出账本,翻到新的一页,用铅笔写下:“十月十三日,收碎布二十斤,救济难民三十七人,其中孩童十人。”
账本的夹层里,那片从长城寄来的枫叶已经干枯,却依旧红得像火。朱成碧想起张营长的信,想起阿贵手里的布片,想起袁阿婆额头的伤口——这些细碎的光,在动荡的时局里,或许微弱,却支撑着人们熬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十一月初,第一场冷雨落下时,天更冷了。巷口的风裹着雨丝,吹在人身上,像针扎一样疼。陈玄收到了一封从长城寄来的信,信封皱巴巴的,上面的字迹很潦草,是张营长的勤务兵写的。
“张营长在古北口战役中牺牲了,”信上写着,“临终前,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说谢谢你们送的棉衣和冻豆包,让弟兄们在长城上没挨冻、没挨饿。他还说,要是有机会,想再吃一口你们做的冻豆包,再喝一碗小米粥。”
信封里装着半块冻豆包,是去年朝歌膳房送的,虽然已经干硬,却还带着淡淡的豆香。朱成碧把冻豆包小心地收进账本,眼泪掉在纸页上,晕开了之前写下的“家国平安”四个字。
陈玄握住她的手,指尖的仙力温暖而坚定:“咱们得接着送,送更多的棉衣,更多的粮食。张营长他们没完成的,咱们帮着守下去。只要还有人需要,朝歌膳房的灯,就一直亮着。”
雨还在下,敲打着膳房的木窗,发出哒哒的响。锅里的粥还温着,草席上的难民睡得安稳了些,孩子们抱着布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朱成碧知道,这乱世的苦难还没结束,旱魃未退,烽火未熄,但只要朝歌膳房的灯还亮着,只要锅里的粥还温着,就总有希望在人间,像这雨夜里的火苗,虽然微弱,却能照亮人心,撑着人们,等着春天的到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飞升大罗天后才发现是洪荒请大家收藏:(m.zjsw.org)飞升大罗天后才发现是洪荒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