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碧把药盒收起来,放在灶边的柜子里,锁得严严实实的。“谢谢您,李大夫,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还您。”
“不用还。”李大夫摆了摆手,“都是中国人,该帮的。你们给战士送饼,我给战士送药,都是为了打鬼子。”
第三天傍晚,赵营长派来的人到了。是个叫小马的年轻士兵,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军帽戴得有点歪,帽檐下露着几缕黑发。他穿着件灰布军装,上面沾着泥污,裤腿还湿着,显然是从江湾一路跑过来的。“朱老板,赵营长让我来拉物资,他还说,谢谢您愿意帮我们烙饼。”小马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点喘气,“之前我们找了好几家铺子,都怕惹麻烦,不敢接,只有您愿意帮我们。”
朱成碧笑着让他坐,阿福端来碗热水,小马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才缓过劲来。“你们快别客气,你们在前线拼命,我们在后方做点饼,算不得什么。”她领着小马往后院走,后院里放着那辆木车,暗格已经打开了,左边装着给八路军的压缩饼、当归和马齿苋,右边装着给国军的葱油饼和棉垫,满满当当的,看着就踏实。
“这么多!”小马眼睛亮了,像看见糖的孩子,“战士们肯定高兴坏了。上次吃热饼,还是上个月在无锡的时候,现在天天啃青稞饼,硬得能硌掉牙,有的战士都不敢用力嚼。”
老吴也推着自行车来了,他把给八路军的物资从木车搬到自行车后座,用绳子绑得严严实实的,连个角都露不出来。“小马同志,你们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鬼子在江湾的路口加了岗,要搜身。”老吴拍了拍小马的肩,“把物资放在车后面,用布盖着,就说是给工厂送的粮食,一般不会查得太严。”
小马点点头,把给国军的物资搬到带来的小推车上,也是周木匠帮忙修的,能装不少东西。“我知道,赵营长跟我说过,让我小心点。”他把葱油饼拿出来一块,咬了一大口,眼圈一下子红了,“就是这个味,我娘在家也总烙这样的葱油饼,抹上猪油,香得很。我出来当兵快一年了,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饼。”
阿福看着小马,把自己藏的半块饼也拿了出来,递给他:“小马哥,这个也给你吃,朱姐烙的饼最好吃了。”
小马接过饼,摸了摸阿福的头,笑着说:“谢谢小弟,等打跑了鬼子,我再回来吃朱姐烙的饼,到时候让你娘也烙,咱们一起吃。”
阿福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吃!”
送小马和老吴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躲在云后面,只透出点微弱的光,巷子里的路灯坏了,只能靠手里的马灯照明。马灯是周木匠的,玻璃罩上有几道裂痕,是去年被炸时留下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木车和自行车的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像在唱一首低沉的歌,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得远。
朱成碧站在后门,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不管是往北边去的八路军,还是往江湾去的国军,他们都在为这片土地战斗,而自己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烙点热饼,送点药,让他们在拼杀的时候,能多一分力气,多一分希望。
没过几天,老吴捎来了信。信是用铅笔写在烟盒纸上的,字很小,却很清晰:“物资已顺利送达,战士们非常感谢,吃着压缩饼多走了二十里路,还在信里画了个‘朝’字,说记住了上海有个朝歌食肆,等胜利了要来看。”朱成碧把信放在账本里,账本上记着送出去的物资:“压缩饼两千块,当归五十斤,马齿苋三十斤,消炎药三盒,绷带五卷”,每一笔都写得工工整整,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
又过了几天,小马来了。他这次穿得干净些,军装洗过了,裤腿也缝好了,手里拿着个军用水壶,壶身是绿色的,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抗”字,摸起来硌手,显然是用刺刀刻的。“赵营长让我给您的,里面装的是江湾的井水,说让您尝尝。”小马把水壶递给朱成碧,“赵营长还说,战士们吃了葱油饼,士气大涨,昨天打退了鬼子的一次小进攻,缴获了两挺机枪,还抓了个俘虏。”
朱成碧接过水壶,拧开壶盖,倒出点水,尝了尝,有点甜,带着点泥土的清香——这是江湾的水,是赵营长他们守护的土地上的水,是这片被战火笼罩的土地上,最珍贵的味道。她把水壶放在灶边,和老吴捎来的信放在一起,像藏着两件宝贝。
六月的上海,雨停了,天渐渐热了起来。黄浦江面上的雾散了,能看见远处的鬼子军舰,像黑色的巨兽,趴在江面上,炮口对着上海城,透着杀气。租界里的洋人们依旧过着悠闲的日子,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在舞厅里跳舞,仿佛这片土地上的战火与他们无关。但在华界,在朝歌食肆所在的小巷里,气氛却越来越紧张,鬼子的巡逻队来得更勤了,搜身也更严了,巷子里的百姓都低着头走路,不敢多说一句话。
朝歌食肆的木门依旧开着,蓝布幌子在风里晃,铁鏊上的饼香飘出巷口,飘向江湾的阵地,飘向华北的道路,飘向每一个为了守护这片土地而战斗的人身边。阿福趴在桌边,手里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个大大的食肆,食肆的门口站着很多人,有的穿灰布军装,有的穿蓝布军装,都在笑着吃饼,食肆的幌子上写着“朝歌”两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太阳,金灿灿的。
他举着本子给朱成碧看,眼睛亮得像星星:“朱姐,你看,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就这样,让所有战士都能吃上口热饼,让所有百姓都能好好过日子,再也没有鬼子,再也没有炮弹。”
朱成碧摸了摸阿福的头,笑着说:“会的,一定会的。”她抬头看向窗外,巷口的梧桐树叶子长得更绿了,阳光透过叶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她知道,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淞沪会战的炮火随时可能点燃,但只要这食肆的烟火不熄,只要这颗想打跑鬼子的心不变,希望就不会灭。而她和食肆里的所有人,都会守着这缕烟火,守着这份希望,等着胜利的那天,等着阿福画里的日子,真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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