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苏州河时,陈玄的指尖正抵在三八式步枪的机械瞄具上,铁缺口沾着的露水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珠,像极了昨夜朱成碧托人送来的那盒桂花糖霜——糖霜裹着的松子仁,也是这样透着点凉的润。他把枪托往肩窝又抵了抵,枪托上缠着的青布磨得泛光,那是朱成碧用食肆里蒸松糕的笼布改的,针脚里还嵌着点没洗干净的米粉,风一吹,竟隐约飘着点米香。
“陈哥,左前方二百一十步,断墙根的九二式,换弹链的间隙比刚才慢了半秒。”小石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少年半跪在沙袋堆后,耳朵几乎贴在地上,手里攥着的白布条往东南飘,末梢扫过陈玄手背时,带着点河水的湿意,“是换了新人?刚才那老手换弹时肩窝不会抖,这个……你听,枪身有轻微的磕碰声。”
陈玄眯眼往雾里望。两百米外的断墙后,黑沉沉的机枪枪管偶尔闪过一点冷光,九二式重机枪的弹箱半露在墙外,漆皮上还留着淞沪会战的弹痕。他慢慢转动表尺,把刻度卡在“2”上——这把枪的6.5mm子弹在这个距离上,弹道最稳,就像朱成碧揉面时总说的“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差一分都不行”。指尖摩挲着扳机护圈,他想起昨夜收到的油纸包,里面除了三张葱油饼,还有一小罐朱成碧特制的猪油,他擦了些在枪栓上,此刻拉动时竟没半点滞涩,连金属摩擦的声都轻了些。
日军的重机枪突然响了,弹链拖动的“哗啦”声刺破晨雾,子弹扫过仓库东侧的沙袋堆,黄豆从袋角的破洞蹦出来,在水泥地上滚出细碎的响。陈玄的肩窝跟着枪身轻轻震动,他没动,只是盯着断墙后那个半跪的身影——新人射手换弹时,右手会下意识地扶一下弹箱,这个破绽,比朱成碧做桂花糕时必留的那道刀痕还明显。
“风偏两指,子弹会飘。”小石头突然把布条举到陈玄眼前,布条飘得更急了,“俺刚才扔了颗石子去河心,得往左偏三指才够得着,你这枪子沉,两指就行——就像朱姐说的,煮汤圆时水滚三滚,浮起来就熟,差一滚都不行。”
陈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他慢慢把准星往左挪了半格,深吸一口气——肺里还留着昨夜葱油饼的香气,那是朱成碧用陈年菜籽油烙的,饼边带着焦香,咬下去时芝麻会在齿间爆香。吐气到最匀时,他扣下扳机,枪声闷在雾里,像石子落进温水。
“中了!他往旁边倒了!”小石头的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可没等话音落,断墙后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日语喝令,紧接着,另一个身影迅速补位,左手抓着机枪握把的动作稳得惊人,“是老兵!刚才是故意露破绽引咱们开枪!”
陈玄的手指已经勾住枪栓,退弹壳的脆响在雾里格外清晰。他没看那老兵射手,视线扫过断墙东侧的土坡——那里藏着个日军观察员,黄铜望远镜的镜片在雾里亮得扎眼,正对着仓库西侧的弹药库方向。日军的战术向来如此,先用新人诱敌,再让老兵压制,观察员趁机锁定要害,就像朱成碧说的“做菜要懂火候,打仗要懂人心”。
他把表尺往下拨了一格,准星慢慢对齐镜片反光点。此刻风小了些,布条飘得缓了,子弹下坠的幅度会比刚才少半指。扣扳机的瞬间,他想起朱成碧送的那罐糖霜,松子仁在嘴里化开时的微涩,像极了此刻紧绷的神经——直到听见雾里传来“哐当”一声,望远镜掉在地上的声,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南岸的朝歌食肆里,朱成碧正把最后一勺桂花糖浆浇在蒸好的米糕上。
食肆的门没关,晨雾顺着门缝溜进来,落在红木案台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案台上摆着十几笼米糕,热气裹着桂花的甜香,飘满了整个大堂。角落里,几个难民正围着小桌喝粥,瓷碗里的小米粥熬得浓稠,上面撒着点切碎的青菜,是朱成碧凌晨起来用柴火慢炖的——柴火是巷口老槐树的枯枝,熬出来的粥带着点松木的暖。
“朱姑娘,这米糕的香气,竟能压下巷口的药味。”坐在最里面的老中医放下瓷碗,眼神里带着点惊讶,“我这药箱里的当归、川芎,平日里气味重得很,今日竟被这米糕香盖过去了。”
朱成碧笑了笑,把一碟米糕推到老中医面前:“李大夫说笑了,不过是多加了点新鲜桂花,借了点草木的气罢了。”她说话时,指尖正捏着块揉好的面团,面团在她手里转了两圈,竟慢慢变得泛着点莹白的光,像是吸了晨雾里的水汽——可坐在对面的难民只盯着米糕,没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异样。
这是朱成碧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自她记事起,经手的食材就会变得格外鲜活:面粉揉出来的饼会更筋道,熬粥的米会更软糯,连寻常的草药,若和食材放在一起,药效都会悄悄变得温和。就像此刻案台上摆着的药膏,是她用猪油混着金银花、蒲公英熬的,药膏里还掺了点蒸糕时滤出的米浆,既能止血,又不会像寻常药膏那样蛰得疼——这是她从《饕餮记》里悟出来的法子,用美食的“暖”中和药石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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