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7日的晨雾,是带着冰碴子的。苏州河面上的水汽裹着北岸的硝烟,凝在四行仓库的红砖墙上,冻成一层薄薄的霜,用手一摸,能蹭下满指的冷意,还混着点说不清的味道——是火药的焦苦,是冻土的腥气,还有南岸飘过来的、若有若无的葱油香。
陈玄靠在西侧射击孔的沙袋堆后,正用一块细棉布擦着Kar98k的高倍镜。棉布是朱成碧昨天塞给他的,说是食肆里蒸松糕用的笼布,软和,擦镜片不划花,布角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米粉,擦着擦着,就在镜筒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他把镜片凑到眼前,对着河北岸的日军阵地调焦,镜筒里清晰地映出三挺九二式重机枪的轮廓,枪口对着仓库的方向,像三只蛰伏的野兽。
“陈哥,你听!”蹲在旁边的小石头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少年的手指冻得通红,指节上还缠着块脏污的布条——那是前几天搬弹药时被弹壳烫的,现在结了痂,却还是肿着。他把耳朵贴在地上,声音压得像蚊子叫,“有马车声,从东北方向来的,车轮子压在冻土上,‘咯吱咯吱’的,比昨天沉多了,肯定是拉重炮炮弹的。”
陈玄放下枪,也学着小石头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地上。冻土冰凉,透过薄薄的军裤渗进皮肤里,让他打了个轻颤。果然,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咯吱”声,还夹杂着日军士兵的吆喝声,虽然听不清内容,却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像一块石头慢慢压在胸口。他想起昨天夜里,自己从南岸过来时,朱成碧在河边说的话。那时她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刚烙好的葱油饼,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却还是冒着热气,在冷夜里凝成一团白雾。“租界的洋记者都来了,”她一边把食盒递给他,一边往北岸望,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鬼子不敢对百姓怎么样,但你们在那边,得自己多当心。我听说他们调了重炮过来,你们……”
后面的话她没说,却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指尖的温度在冷夜里格外清晰。陈玄摸了摸衣领,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点温软,心里突然没了“打仗”的茫然,只剩下一个念头:今天得把那挺总打冷枪的重机枪敲掉,不能让南岸送物资的百姓被流弹伤着。
七点整,日军的迫击炮先响了。
第一发炮弹落在仓库东侧的空地上,“轰隆”一声闷响,炸起的土柱足有两人高,混着碎弹片和冻土块,像雨点般砸下来。陈玄赶紧把小石头按在沙袋后面,自己则架起Kar98k,通过高倍镜快速锁定日军的迫击炮阵地。三个炮位呈“品”字形排列,每个炮位旁都有三名日军:一人负责装弹,一人调整炮口角度,一人蹲在旁边观察弹着点。他们的动作很熟练,显然是老兵,装弹、调整、发射,一气呵成,像一台精准的机器。
但再精准的机器,也有破绽。陈玄注意到中间炮位的装弹手——那人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军大衣,每次弯腰搬起炮弹,再递到炮手手里时,左肩都会下意识地往上抬一下,军大衣的衣角就会跟着掀起来,露出里面的浅灰色毛衣。这是制式训练留下的习惯,改不了,也藏不住。
陈玄深吸一口气,把呼吸节奏调得和枪身的轻微震动合拍。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指腹能感觉到扳机的冷硬,还有弹壳上沾着的、从朱成碧食肆带来的面粉——早上帮她递酵母时,指缝里的粉没擦干净,就这么粘在了弹壳上,现在摸着,竟有了点不一样的分量。
装弹手又一次弯腰搬起炮弹,左肩抬了起来。
陈玄的手指轻轻一扣。
“噗”的一声,消音器把枪响压成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7.92mm的子弹穿透清晨的薄雾,精准地击中了装弹手的左肩。那人闷哼一声,手里的炮弹“哐当”掉在地上,人也跟着倒了下去,军大衣的衣角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旁边的日军顿时慌了神。调整炮口的士兵赶紧放下扳手去扶他,观察哨也忘了记录弹着点,猛地站起来往仓库方向张望,手里的黄铜望远镜反射着晨光,在雾里亮得扎眼。陈玄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迅速调转枪口,对准观察哨的望远镜镜片——雪豹突击队的训练里有过专门的科目,击穿光学仪器的镜片,飞溅的碎片会直接伤到使用者的眼睛,比直接射击更能让目标失去战斗力,还能震慑其他敌人。
又是一声轻响。
望远镜的镜片瞬间碎裂,观察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眼睛滚下土坡,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染红了他胸前的弹药袋。剩下的日军彻底乱了阵脚,装弹的动作慢了半拍,调整炮口的角度也偏了,后续的几发炮弹全打歪了,有的落在了自己的战壕里,有的砸在了空地上,只扬起一片无用的尘土。
“好枪!”身后传来张排长的声音。他是仓库里少数知道陈玄真实身份的人——知道他不是国军士兵,只是个来帮忙的“外人”,却带着一把从日军军火库摸来的德制好枪,枪法比部队里最厉害的狙击手还准。张排长手里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枪身上还沾着硝烟,他走到陈玄身边,往北岸望了一眼,声音里带着点感慨,“昨天你打掉的那挺重机枪,救了咱们三个弟兄。要是没有你,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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