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药是给八路军的,就算被打死,也不能吐露半个字。
门被推开时,桂花粥的甜香先飘进来,压过了酒气。山田抬头看见朱成碧,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又来做什么?”
“少佐,天寒地冻的,喝碗粥暖暖身子。”朱成碧把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瓷盅里的桂花粥浮着层淡金色的粥油,米粒炖得绵烂,桂花的香气钻鼻,连空气里的酒气都淡了些。她盛了一盅递到山田面前,粥盅是粗瓷的,却擦得锃亮,粥油在灯光下泛着光:“这粥熬了三个时辰,江米炖得绵烂,您尝尝?”
山田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他连日来因为华北“扫荡”失利心烦,吃不下饭,此刻被粥香勾得喉结滚动,接过粥盅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的寒气散了大半,连带着烦躁都淡了些:“你倒会讨好人。但药是‘违禁品’,不能放。”
“少佐,这些不是违禁品。”朱成碧从布包里掏出张纸,是皮埃尔神父的签名,纸边有些卷,是她揣在怀里暖了一路的。“这是教会给苏北贫民窟的救济药,昨天神父还在朝歌食肆喝了茶,说孩子们等着治病呢。您要是扣了药,法国领事那边怕是要问,毕竟……租界里的洋人,最看重教会的事。”
恰在这时,松井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攥着电报,脸都白了:“少佐!华北方面军来电,八路军在平型关附近搞反击,把咱们的粮道断了,让您赶紧调一批粮食过去,晚了要军法处置!”
山田脸色一变,把粥盅往桌上一放,马鞭一扬:“把周阿公放了!药留一半给宪兵队医院,另一半让教会来领!”他现在没空跟朱成碧纠缠,华北的差事要是办砸了,他的职位都保不住。
周阿公被扶出来时,腿已经麻了。陈玄赶紧递上件厚棉袄,是他用仓库的新棉絮缝的,针脚虽粗,却格外严实。周阿公穿上棉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小半袋米,米颗粒饱满,带着黄土的气息:“朱老板,陈先生,这是南泥湾的新米,延安李主任托人带来的,说让你们尝尝,是用你们送的镢头钢刃开的荒种的。”
朱成碧接过油纸包,指尖刚碰到米袋,就觉出米里的温气。是359旅战士们汗摔八瓣种出来的,带着黄土的踏实。“晚上在食肆熬粥,给码头的工人都分点,让大家也尝尝延安的味道。”她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在煤油灯的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三月的上海,雨下得绵密。淅淅沥沥的雨把码头的煤渣路泡成了黑泥,踩上去咯吱响,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上,很快就凉了。沪江通运的仓库里,煤油灯的光昏昏黄黄,映着堆得整齐的机床配件,配件外面裹着层粗布,粗布是朱成碧用酱油泡过的,带着股咸香。
“朱老板,为什么用酱油泡布啊?”小石头帮着递配件,好奇地问。他最近跟着朱成碧学了不少本事,比如怎么分辨药材,怎么打包不容易被查。小石头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很认真地把配件往粗布上裹,像捧着什么宝贝。
“日军的军犬鼻子灵,金属味会引它们注意。”朱成碧把一块粗布裹在配件上,系得严实,绳结打得是她当年在朝歌城学的“防滑结”,怎么扯都不会松。“酱油的咸香能盖过金属味,军犬闻不出来。上次在洋行听伙计说的,试过一次,管用。”她没说,这法子是她当年用来掩药材味的,只是那时用的是西域的香料,如今换成了酱油,倒也一样。
陈玄站在码头边,望着江面上的日军巡逻艇。艇上的士兵抱着枪打盹,偶尔闲聊几句,他听得一清二楚:“东边的巡逻艇少了三艘,听他们说,要调去东南亚。”他靠在码头的铁桩上,铁桩冻得冰手,他却像没感觉似的,指尖轻轻敲着铁桩,节奏稳得很。
“那咱们今晚就能启航。”朱成碧眼睛亮了,她走到陈玄身边,雨丝落在她的发梢,很快就湿了。“让周阿公把船开到苏州河支流,那边的渔民我认识,能帮忙带路,绕开日军的检查站。”她从布包里掏出块芝麻饼,递给陈玄:“刚烤的,还热着,垫垫肚子。”
陈玄接过芝麻饼,咬了一口,芝麻的脆香混着面的甜,在嘴里散开。他看着朱成碧,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你也吃点,晚上还要盯着装货。”
傍晚时分,雨小了些。周阿公的渔船泊在码头边,船身刷着新的桐油,是陈玄白天刚刷的,桐油的味混着雨的湿气,很清新。工人们把配件箱往鱼舱里搬,上面盖满冻鱼,冻鱼的腥味重,日军的人嫌臭,不会翻到底。朱成碧把一布包芝麻饼递给周阿公:“路上饿了吃,注意安全,遇到检查就说要赶早市,晚了鱼不新鲜。”
周阿公接过布包,揣进怀里,拍了拍:“朱老板放心,这条道我跑了几十年,熟得很!”渔船缓缓驶离码头,消失在雨雾里,船尾的灯像颗星星,在黑夜里闪着,越来越远。
朱成碧和陈玄站在码头,看着渔船走远。江风裹着雨丝吹过来,朱成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陈玄把身上的工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外套上带着他的体温,不冷,反而很暖。“山田的办公室里有份电报,说要从上海调兵去东南亚,以后码头的检查可能会松些。”他白天路过宪兵队时,听见山田跟松井吵架,说不愿调兵,怕丢了上海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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