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师夫妇看他如此认真,反而更放心把房子卖给他。价格经过几轮温和的磋商,最终定在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数额。
接下来,就是真金白银的交易了。陈玄去银行,将存折里的大部分存款取了出来。厚厚几沓百元大钞,用牛皮纸捆扎得整整齐齐,装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里。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手续那天,他依旧骑着那辆永久自行车,把手提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前面的车筐里。
交易中心里人声鼎沸,空气混浊。排队,等待,签字,缴费……当陈玄在《北京市存量房屋买卖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时,笔尖在纸张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这个名字,在此刻,与一个具体的地理坐标,一份实实在在的产业,牢牢绑定在了一起。这种感觉,比他当年在自身显化的大罗天中铭刻道纹,还要来得奇异和深刻。
最后是支付环节。当他打开黑色手提包,将那一沓沓现金推到柜台窗口时,里面的工作人员明显愣了一下。在这个银行卡逐渐普及,但大额交易仍习惯用存折转账的年代,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现金的年轻人,并不多见。
点钞机发出连续不断的、枯燥的“嗡嗡”声,红色的纸币像流水一样被吞入、吐出。工作人员清点得格外仔细,周围几个等待办理业务的人,也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陈玄平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点钞机上,仿佛那清点的不是他辛苦积攒的钱,而是他过去那段凡人岁月的具象化。
所有手续办妥,那个暗红色封皮、印着金色国徽的《房屋所有权证》递到他手中时,入手微沉。他翻开,仔细看了看上面打印的自己的名字、房屋地址、面积等信息,然后合上,郑重地放进了随身帆布包的内层口袋里。
推着自行车走出交易中心,已是下午。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没什么温度。他没有立刻回租住处,而是鬼使神差地又骑着车,来到了那个刚刚属于他的、空空如也的房子。
用那把崭新的黄铜钥匙打开门,熟悉的空荡感扑面而来,但这一次,心境截然不同。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水泥地面粗糙冰冷,墙壁白得有些刺眼,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味。但这里的一切,现在都属于他了。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那个红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光秃秃的窗台上。暗红色的封皮,在从窗户透进来的苍白光线下,像一团沉默燃烧的火焰。
安家,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是把这个空壳子,变成一个能住人的“家”。
陈玄开始了他的装修大业。他没有找装修公司,为了省钱,也为了更贴合自己的心意,他决定自己设计,然后找散工来完成。
他先去书店买了几本家庭装修的书籍,又去报刊亭买了过期的装修杂志,仔细研究里面的布局、材料、工艺。晚上,就在租住小屋的灯光下,用铅笔和尺子在纸上画着简陋的户型图,标注着哪里放床,哪里摆桌子,电线怎么走,水管怎么改。他的设计极其简单,以实用、耐用、好打扫为最高原则。
然后就是跑建材市场。北京的冬天干冷,风像刀子一样。他骑着那辆永久自行车,后座夹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穿梭于大大小小的建材城和五金店。比较各种瓷砖的价格和耐磨度,挑选性价比高的水泥和沙子,计算需要多少根水管、多少米电线、多少包腻子粉……他像一个精打细算的管家,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他找到了一个看起来憨厚的水电工老李,一个手艺不错的瓦工小赵,还有一个负责油漆和杂活的老师傅。工钱是按天算的,陈玄每天都会抽空去工地看看,带上几包烟,给师傅们倒上热水,监督进度,检查质量。
装修是件磨人的事。噪音、灰尘、以及和各种工人打交道时的琐碎沟通,充斥着每一天。有一次,水电工老李把一根水管的位置开错了,导致后续贴砖不得不返工,耽误了两天工期;还有一次,买的瓷砖数量计算失误,缺了几块,他不得不冒着寒风再跑一趟建材市场去补货,还因为数量少,被店家加价。
陈玄都默默承受了,没有发脾气,也没有动用任何非常手段去解决。他学着像一个真正的业主那样,去协商,去补救,去妥协。在这个过程中,他手上磨出了新的茧子,脸上也沾染了更多的风霜。
他依旧没有放弃他的维修摊。装修需要钱,后续买家具家电更需要钱。他利用装修的空隙,依旧接活儿。有时是晚上回到租住处,在灯光下修理一些小件;有时是趁着工人午休,他跑回摊位处理个急活。他的木盒子里的现金,在支付了首付和前期装修款后,又慢慢地重新积聚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开销。
家具,他选择去二手市场淘。一张结实的实木双人床,一个同样材质的衣柜,一张宽大的、带抽屉的写字台,方便他放维修工具和书籍。,还有几把椅子。他仔细检查木料的质地,榫卯的结构,确认没有虫蛀和大的损坏,然后跟摊主耐心地讨价还价。这些旧家具带着岁月的包浆和故事,被他用三轮车,这次装修房子,不得不租了一次。拉回新家,小心翼翼地搬上楼。
家电则买新的,但都是国产品牌的基础款。一台双开门的电冰箱,一台威力够用的洗衣机,一台二十一寸的彩色电视机。他没有安装空调,觉得暂时用不上,能省则省。
当最后一件家具,那张旧写字台,被摆放在预定位置时,陈玄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家。雪白的墙壁,光亮的地砖。
他选的最便宜耐磨的那种,虽然空旷,但已经有了生活的骨架。
窗户被他擦得锃亮,午后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中,还残留着油漆和木材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新”的气息。
此时,时间已悄然滑入了2000年的尾声。
他没有什么太多东西要搬。主要就是那些维修工具、零件箱,几箱书籍,还有他的衣物被褥。他借来了楼长阿姨的小推车,一趟一趟,像蚂蚁搬家一样,将他在租住处的所有家当,转移到了五楼的新家。
过程很累,上下五楼,汗水浸湿了内衣。但这最后一件物品。
那个承载了他最初梦想的铁皮饼干盒,现在里面只装了些零碎小零件被放进新家的门厅时,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个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空间,长长地、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
喜欢飞升大罗天后才发现是洪荒请大家收藏:(m.zjsw.org)飞升大罗天后才发现是洪荒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