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等奖?”吴秀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那灰败的脸色似乎都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真的?我的儿!真……真有出息!太好了!太好了!祖宗保佑啊……”
她激动得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着,眼角瞬间溢出了浑浊的泪水,那是极度高兴和欣慰的眼泪,也夹杂着太多难以言说的辛酸。
“有奖金呢!妈!”石小凡趁热打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表演的成分,也有一种扭曲的激动,他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印着银行名称的牛皮纸信封,不由分说地塞到母亲那只颤抖的手中。
“省里给的奖金,听说含金量特别高,税后有好几千呢!学校高兴,还把之前拖欠的助学金和奖学金一起补发给我了。妈,您拿着!全都给您!”
吴秀芹摸着那鼓胀得几乎要裂开的信封,手指触摸到里面那厚厚一沓、崭新挺括的百元钞票时,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仿佛那信封有千斤重,又像是捧着一块滚烫的山芋,拿不住,又舍不得放下。
“几……几千块?这么多?这……这……顶妈卖一年菜的……”她喃喃着,眼神恍惚,像是在做梦。
“妈,您明天就去看医生!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挂最好的专家号!好好治治您的腿和风湿!彻底根治!别再出去风吹日晒了!这钱够我们用好一阵子了!我以后还能赚更多!赚大钱!”
石小凡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他紧紧握住母亲那双冰冷、粗糙、变形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和决心传递过去。
吴秀芹看着儿子异常严肃而激动的脸庞,看着那笔她摆摊一辈子可能都攒不下的“巨款”,又看看家徒四壁、阴暗潮湿的屋子,百感交集,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砸在破旧的被褥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圆点:“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妈……妈这是沾了你的光了……享你的福了……这钱……这钱妈给你存起来,一分都不动,将来你上大学用……娶媳妇用……”
“妈!”石小凡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压抑的情绪而有些嘶哑,他握着母亲的手用力紧了紧,心里酸涩痛苦得几乎要爆炸,语气却异常强硬,甚至带着一丝凶狠,“这钱是给您治病的!是让您享福的!您必须用!明天!就明天!我请假陪您去医院!必须去!您要是不用,我这书念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母亲泪流满面、却又因为巨大的惊喜和欣慰而第一次绽放出的、近乎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的白发和深刻如刀刻的皱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捏碎,痛得失去了所有知觉。
这温暖的欣慰,是他用冰冷彻骨的谎言堆砌起来的虚假殿堂。这骄傲的光芒,照射出的却是他内心深处无法见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用虚伪基石搭建的起点。未来,他还会用更多“合理”的、令人骄傲的、无懈可击的名义——也许是更高的“国家级竞赛巨额奖金”,也许是“被知名教授看中参与重要项目获得的高额报酬”,也许是“眼光独到投资理财产品获得的惊人回报”,甚至是“无意中帮助了某个低调富豪得到了其慷慨的、无法推拒的谢礼”——将那些沾染着血腥、火焰与阴谋的巨额财富,一次次洗白,然后源源不断地送入母亲手中。
他会让她尽快、彻底地搬离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棚户区,住进有阳光、有暖气、有干净厕所和厨房的明亮楼房。他会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彻底根治折磨她半生的病痛。他会给她买柔软舒适的新衣服,买各种她从未见过、从未想过的高级家电,带她去吃她从来没吃过的美食。他会让她彻底告别凌晨的寒风与酷暑,告别城管的驱赶与呵斥,告别为一毛两毛斤斤计较的困窘生活。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带着原罪与欺骗的补偿。也是将他那充斥着血腥、杀戮、冰冷异能和庞大阴谋的黑暗世界,与母亲平凡、温暖、宁静的生活彻底、完全隔离开来的,那道脆弱、虚伪却又不得不存在的、悲哀的屏障。
清晨惨淡的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费力地洒在母亲那布满泪痕、却因极致喜悦而绽放出光彩的脸上,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温暖的错觉。石小凡也笑着,嘴角努力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儿子有出息”的骄傲笑容。然而在那笑容之下,在他心底最深处,却正下着一场冰冷刺骨、永无止境的暴雨。
谎言可耻,欺骗痛苦,但守护母亲眼中这份失而复得的希望与光亮,是他沉沦黑暗之中,唯一仅存的,活下去的意义。
喜欢双异能学生请大家收藏:(m.zjsw.org)双异能学生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