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半强迫地、带着一种近乎仓惶的急切,扶着母亲瘦削而僵硬的肩膀,将她劝回了那用旧床单隔开的、狭小可怜的里间,几乎是按着她躺在了那张坚硬的木板床上。
放下那沉重如铁幕的布帘的那一刻,他背过身,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脊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然后缓缓地、无声地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宽阔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无声的泪水终于冲破所有堤防,汹涌而出,烫湿了裤腿。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孤独感如同最深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原来,对至亲之人说谎,眼睁睁看着他们为自己担忧痛苦却无法坦言,是比刀砍斧劈、比异能反噬更痛苦千百倍的折磨。
接下来的日子,石小凡如同在走钢丝。他拼命地压缩处理北区庞杂事务的时间,提高每一项决策的效率,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般超负荷运转,只为了能挤出哪怕半小时、一小时,尽量早点回到这个破败却让他灵魂得以短暂喘息的小屋。
他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小板凳上,喝着母亲熬的、能清晰照见人影的稀粥,嚼着齁咸的萝卜干,努力吞咽着,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讲述今天哪个菜卖得好,哪个老主顾多给了几毛钱,哪个城管脸色特别凶又来了几次,试图用这短暂而艰难的陪伴,编织出一种“一切正常”的假象,让她能稍微安心。
但他身上偶尔残留的、即便用冷水反复搓洗、换了干净校服也难以完全祛除的陌生气息——劣质香烟与烈酒的混合味、冰冷的铁锈与尘土味、或者那种只有经历过生死搏杀、掌控他人生死之后才会沉淀下来的、若有若无的冰冷戾气,以及眼底深处那无法靠意志力完全掩饰的、如同深渊般的疲惫与偶尔闪过的、不属于少年的凌厉寒光,依旧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时时刻刻扎在母亲吴秀芹敏感而脆弱的心上,让她的心永远悬在半空,不得安宁。
饭桌上,她总是沉默地把咸菜碗里仅有的几根微不足道的肉丝,仔细地挑出来,全部夹到他的碗里,自己则默默地啃着干硬冰冷的馒头,时不时抬起眼,偷偷地、快速地看他一眼,嘴唇翕动着,那些翻来覆去的疑问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得几乎能压垮桌板的、无声的叹息。
夜里,他常常能清晰地听到布帘另一侧,母亲辗转反侧、压抑着的轻微咳嗽声和因风湿痛而忍不住发出的、细碎的呻吟,以及那一声声沉重得让人心碎的叹息。她知道儿子没睡,或许也根本没睡踏实,却再也不敢像那晚一样直接问出口,生怕听到那个她无法承受的、可怕的答案。
石小凡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心如刀绞,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了。立刻。马上。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母亲一边承受身体的病痛,一边被心灵的恐惧折磨。
一个周末的清晨,母亲因为前夜下了一场秋雨,老寒腿和风湿痛发作得格外厉害,膝盖肿得老高,几乎无法下地行走,难得地、被迫地没有出摊,只能痛苦地蜷缩在里间的木板床上,额头因为忍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灰败。
石小凡早早起来,用那只锈迹斑斑的铝锅熬了点稀粥,又动作生涩地打扫了屋子,将那些蔫掉的蔬菜整理好。他看着母亲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听着她无意识发出的痛苦呻吟,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痛得几乎麻木。
中午时分,惨淡的秋日阳光艰难地透过那扇小小的、糊着塑料布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一小块模糊的光斑。石小凡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坐在母亲床边,脸上带着一种精心排练了无数次的、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仿佛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妈,妈,醒醒,跟您说个天大的好消息!”他轻轻推了推母亲。
吴秀芹虚弱地、艰难地睁开眼,眼神因为疼痛而有些涣散,疑惑地看着儿子异常明亮的眼睛:“什……什么好消息?看你……高兴的……”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我上次不是跟您提过,参加了学校那个什么‘贫困生助学拔尖计划’的项目小组吗?”石小凡语气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每一个音调都透着刻意营造的轻松,“我们那个项目,就是之前跟您说过的那个,搞了好久,拿去参加了一个全省的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结果前几天刚出来!”
吴秀芹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微弱的、困惑的光:“竞赛?……怎……怎么样了?”她挣扎着想撑起一点身子,却被疼痛阻止。
“拿了奖!”石小凡一拍大腿,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试图驱散屋里的病气和愁云,“拿了一等奖!听说还是第一名!校长都在晨会上表扬了!还给咱们小组发了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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