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教化司即将巡访的消息,在判官殿乃至整个酆都城的官僚体系中漾开了涟漪。
文仲将起草报告初稿的重任交给陆鸣,事关地府教化成效的颜面,不容有失。
陆鸣立刻调整重心,全身心投入到准备中。
他意识到,这份报告不能仅限于判官殿的审判记录,必须涵盖教化体系的方方面面。
他凭借手令,以“备查”之名,不仅再次深入判官殿档案库,更将查阅范围扩展至刑罚司(教化改造)、忘川书院(鬼魂启蒙与深造)、幽冥书局(教化典籍编撰与发放) 等相关司衙的卷宗副本库。
浩如烟海的卷宗再次将他淹没。
刑罚司的记录充斥着厉鬼凶魄的镇压与艰难改造,忘川书院的档案则多是鬼魂入学考核与课业评定,幽冥书局的则是典籍刊印与发放记录。
他需要从这些庞杂甚至枯燥的记录中,提炼出一条清晰、正面且能经得起推敲的“地府教化五十年光辉历程”主线。
这无疑是一项极其考验功力的话术操弄。
他必须筛选、打磨、拼接,呈现出一幅符合期望的图景。
就在他按部就班地工作时,一份夹杂在忘川书院“乙卯年度典籍修缮物资核销备案”副卷中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份简单的核销清单,记录着当年消耗的笔墨纸砚等物。
但在清单末尾,有一行极不起眼的备注小字:“附:癸卯年积压‘特制涤魂墨锭’(含朱砂金箔料),已依规并案处置销账。”
“癸卯年”!“朱砂金箔”!
这两个词像微弱的电光,瞬间刺入陆鸣的眼帘!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发现类似“并案处置”癸卯年积压的特定教化物资(如特制熏香、符纸、药墨等)的记录,在后续几年中,于刑罚司、幽冥书局的卷宗里也零星出现过,最终都以“损耗”、“过期”或“用于试验”等理由核销了。
这些记录分散在不同司衙、不同年份的卷宗里,像一串被刻意打散并隐藏起来的珠子。
它们都与“教化”相关,且最终流向模糊。
陆鸣的呼吸微微急促。
忘川书院… 孟夫子… 这位德高望重、掌管鬼魂教化的书院院长,会与这批特制的、甚至含有朱砂金箔的“涤魂墨锭”有关吗?
这背后仅仅是物资管理混乱,还是另有隐情?
他立刻将这些发现默默记下,但深知绝不能将其纳入报告。
他只是在这些记录的摘要旁,用只有自己能懂的符号做了隐秘标记,并将卷宗编号印入脑海。
这日,他抱着一摞刚从幽冥书局调阅的卷宗返回判官殿,在殿外廊下恰巧遇见了正与几名鬼差交代事情的阿罗。
阿罗见到他,打发走鬼差,笑嘻嘻地凑过来,眼尾上挑的眸子扫过他怀里那堆快遮住视线的卷宗:“哟!这不是咱们的大笔杆子陆文书嘛!瞧这架势,是真把自己埋进纸堆里了?听说天庭要来大官儿查功课,把你忙得脚不沾地?”
陆鸣无奈一笑,稍微侧身露出脸来:“阿罗姑娘就别取笑我了,份内之事罢了。正好遇见你,倒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哦?什么事儿能难住咱们判官殿的红人儿?”阿罗抱臂挑眉,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是关于忘川书院的。”陆鸣指了指怀中的卷宗,语气自然地说道,“天庭巡查在即,我这报告需涵盖教化诸事,书院乃教化重地,卷宗中提及颇多。然我对书院具体情形所知不深,只闻院长孟夫子德高望重。想向你打听打听,这书院平日是何光景?孟夫子为人如何?我也好心中有数,笔下不致出纰漏。”
阿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嗤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公务打听消息啊。忘川书院啊…那可是个好地方,清净,规矩大,酸腐气也重!里头多是些生前读傻了书或者想不开的鬼魂,在那儿继续啃故纸堆,指望‘明心见性’好投个书香门第的胎。”
她顿了顿,撇撇嘴:“至于孟夫子…哼,那可是地府里有名的大圣人、老学究!整天把‘教化之功’、‘礼义廉耻’挂在嘴边,最是古板严苛不过。他老人家眼里可揉不得沙子,最见不得我们这些‘不学无术’、‘行事跳脱’的。怎么,陆文书是怕报告写不好,得罪了这位老夫子?”
陆鸣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明显的不以为然和一丝隐约的忌惮,心中对忘川书院和孟夫子有了个初步印象。
一个规矩森严、与阿罗这类人格格不入,一位严肃方正的院长。
他面上不动声色,笑道:“阿罗姑娘说笑了,公务所需,多了解一二总无坏处,笔下也好拿捏分寸。多谢解惑。”
“成吧,你自己慢慢了解去。”
阿罗摆摆手,转身欲走,又回头冲他眨眨眼,“不过我可提醒你,那老……老先生规矩多得很,你写报告时可小心着点,别触了他老人家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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