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咸阳令府内堂的烛火,在微风中不安地跳动,映着李由阴晴不定的脸。
堂下,扶苏的幕僚杜赫长身而立,神色沉静,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李由的心坎上。
“将军,先帝遗诏在此,北地三十万大军军令在此。公子扶苏,乃大秦嫡长,名正言顺,天命所归。赵高阉竖,篡改诏书,构陷忠良,扶植傀儡,此乃逆天之举,人神共愤!令堂被赵高裹挟,至今仍被囚禁,难道将军要做那不忠不孝之徒?”
杜赫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奉上,正是盖有传国玉玺的北军调令文书。
那鲜红的印泥,在烛光下仿佛流动着滚烫的血。
李由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份文书,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军令,更是一份催命符,也是一份登天梯。
接,还是不接,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他的父亲李斯,便是前车之鉴。
赵高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手心冒汗。
“赵高权倾朝野,禁军在握,咸阳城固若金汤……”李由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为自己的犹豫寻找理由。
杜赫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权倾朝野?不过是空中楼阁。将军应该知道,丞相冯去疾已在朝堂之上的仗义执言!可知百官之心早已思变?至于禁军,此刻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焉能与百战余生的北地精锐相抗?公子大军兵临城下,只为清君侧,诛国贼。将军若能在此刻弃暗投明,拨乱反正,非但无过,反为大秦第一功臣,他日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岂不比做一阉竖爪牙强上百倍?”
“大秦第一功臣……”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李由脑中炸响。
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内心的天平开始剧烈倾斜。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去接那份文书,只是沉声道:“兹事体大,容我三思。先生可暂居府中,我必保你周全。但凡有所决断,定会告知。”
杜赫知道,火候已到,逼迫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微微躬身:“如此,便静候将军佳音。”
次日,咸阳宫,朝议。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赵高高坐于御座之侧,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殿下百官。
自从扶苏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传来,这朝堂之上,便暗流汹涌。
就在此时,须发皆白的右丞相冯去疾颤巍巍地走出队列,手中高举笏板,声若洪钟:“中车府令!老臣有本奏!”
赵高眼皮一抬,阴阳怪气地说道:“冯相有何高见啊?”
“不敢!”冯去疾昂然道,“老臣只想问一句,公子扶苏,手持先帝诏书,率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言称‘清君侧,诛奸佞’,天下震动,咸阳汹涌。公子乃先帝嫡长,有赫赫战功,有万民之心,今已归来,为何不迎其入宫,以正大统,安天下之心?”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数名平日里与冯去疾交好的老臣亦随之出列,附议道:“冯相所言极是!恳请中车府令,迎长公子扶苏入主咸阳,登基称帝!”
赵高脸上的肌肉瞬间扭曲,他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尖啸:“冯去疾!你好大的胆子!先帝遗诏,令胡亥公子继承大统,逆贼扶苏矫诏谋逆,你竟敢在此妖言惑众,煽动人心,是何居心?你是想让我大秦,再起刀兵,血流成河吗?”
“孰是孰非,天下人自有公论!”冯去疾毫不畏惧,直视赵高,“若非你倒行逆施,何至于此!若迎公子入城,刀兵自解,若顽抗到底,才是陷大秦于万劫不复!”
“来人!”赵高彻底被激怒,状若癫狂,“将这老匹夫给咱家拿下!传咱家之令,右丞相冯去疾,意图谋反,即刻起软禁府中,无令不得外出!”
殿外的执戟锐士如狼似虎地冲入殿中,将冯去疾强行拖拽下去。
冯去疾须发散乱,却依旧高呼:“赵高阉贼!你这窃国之贼!天日昭昭,你必不得好死!”
看着被拖走的冯去疾,殿中百官噤若寒蝉,但更多人的眼中,却燃起了愤怒与决绝的火苗。
赵高此举,无异于将朝堂之上最后一丝遮羞布也扯了下来,彻底将自己与所有心向大秦的臣子,推到了对立面。
是夜,李由换上一身便装,悄然离开了郡守府,来到咸阳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
这里住着一位声名不显的游士,陈平。
密室之内,灯火如豆。
李由将白日的朝堂之争与杜赫的来访和盘托出,满面愁容地问道:“先生,如今之势,由当何去何从?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家族不存啊!”
陈平一直静静地听着,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李由问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力量:“将军,你又何须问我,其实在你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敢选罢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赵高之势,看似滔天,实则已是沙上之塔。他靠的是什么?一为矫诏,二为酷法。如今扶苏公子携真诏归来,他的‘法理’已破。他在朝堂之上公然软禁丞相,尽失人心,他的‘人望’已失。如今他所依仗的,唯有咸阳禁军与恐惧而已。可恐惧,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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