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琴台遗韵
宁瑜与阿翎行至江南水乡,时值梅雨季节,烟雨朦胧。二人偶闻太湖之畔有座“焦尾琴台”,相传是前朝琴道宗师嵇康抚琴遗世之地,遂生寻幽访古之念。
琴台坐落于西山岛一处幽静竹林深处,青石垒就,苔痕斑驳。台边一池碧水,雨打荷叶,声声清越。然而,当二人踏入竹林时,宁瑜却微微蹙眉——这清幽之地,竟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之感。风中竹叶沙沙,本该悦耳,此刻听来却似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悲切呜咽。
阿翎指尖气纹流转,望向琴台方向:“此地灵韵郁结,有清绝之音困于方寸,不得舒展。”
走近琴台,只见石台上摆放着一具古琴,琴身似焦木,纹路古朴,正是传说中的“焦尾琴”。琴弦微颤,仿佛刚刚有人弹奏过。更奇的是,以琴台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雨丝,竟在空中凝滞不动,如同被无形的音律定住。而十丈之外,雨落如常。
“音律化域,凝滞时空?”宁瑜目露讶异,“抚琴者执念之深,竟能以音律改变小范围天地规则。”
他凝神细观,发现那凝滞的雨丝中,蕴含着一段极其精纯又无比执拗的琴曲意境——清越高绝,却又带着不容于世、孤芳自赏的寂寥与悲愤。正是这凝固的意境,形成了这片独特的“音域”。
“是《广陵散》。”宁瑜辨出那意境来源,心中了然。嵇康临刑前索琴弹奏《广陵散》,并叹“《广陵散》于今绝矣”,其不甘与绝决,竟有一缕神韵寄托于这焦尾琴上,历经岁月而不散,形成了这“弦外清音”的异象。此音清绝,不容凡俗,故自囚于此,抗拒外物,连天地雨露亦要屏退。
“清音自囿,孤芳难赏。可惜了这绝响之意,困于方寸,不得传世。”宁瑜叹息。嵇康之志,在于琴音通达天地,与世共鸣,如今却因执念而自闭,实违背其道。
他尝试以神念沟通那琴中神韵,欲导其舒展,重现天地。然而神念甫一接触那凝滞的音域,便感到一股极其锋锐、孤高的排斥之力,仿佛利刃加身,要将他神识斩断!那琴音神韵,宁可自毁,也不愿被凡俗之意沾染。
阿翎见状,欲以灵鹤清辉安抚,但那清辉靠近音域,亦被那凝滞的意境排斥、扭曲,难以融入。
就在二人束手之际,宁瑜肩头的纸鹤,翩然飞向那焦尾琴。它并未强行突破音域,而是悬停于边界之外,翅尖轻颤,竟以一种奇妙的频率,模拟起风吹竹叶、雨打荷塘的自然之声。
灵犀珠,沟通万灵,和鸣天地!
这自然之声,并非乐音,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真的节奏与韵律。起初,那凝滞的音域毫无反应,依旧排斥。但纸鹤不急不躁,持续模拟着,那声音渐渐与外围正常的雨声、风声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天地的一部分。
渐渐地,那凝固的音域边缘,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仿佛那孤高的琴音,在这纯粹的天地和鸣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未被“俗意”污染的共鸣。
中卷 清浊和鸣
见纸鹤的天地和鸣起了效果,宁瑜心念微动,对阿翎道:“嵇康之志,琴音通天,其心高洁,故不容浊世。欲导其音,非以力压,需以心引,以更纯粹、更包容之‘清’,引其‘绝响’重现人间。”
他盘膝坐于音域之外,并未运使法力,而是屏息凝神,回忆师门所传上古道典《南华真经》中“天籁”、“地籁”、“人籁”之辨。天籁者,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其意在于自然无为,万物自化。
宁瑜将心神沉浸于这“天籁”的意境之中,忘却技巧,忘却目的,只存一颗虚静澄明之心,去感受这天地间无处不在的“自然之音”——风过竹隙的呜咽,雨落池面的涟漪,甚至那凝滞音域本身所蕴含的、不甘沉寂的振动。
他并未试图去“弹奏”,而是让自己成为一座桥梁,将这外界的“天籁”与那琴台中困守的“绝响”连接起来。
阿翎会意,亦收敛灵鹤清辉,只以最本源的水灵之气,轻轻拂动周遭的荷叶与竹林,使其发出的声音更加自然、和谐,融入那天地和鸣之中。
纸鹤的模拟之声,宁瑜引导的天籁意境,阿翎拂动的自然之音,三者渐渐交融,化作一股无形无质、却无比宏大包容的“声场”,温柔地包裹着那孤高凝滞的音域。
那《广陵散》的绝响之意,起初依旧排斥,但其孤高之中,本就蕴含着对“至道”的追求。而这股由外而来的“声场”,并非凡俗之乐,更近乎它一直追寻的“天籁”!一种源自本能的吸引与共鸣,开始在那凝滞的意境中滋生。
音域的壁垒,不再那么坚不可摧。凝滞的雨丝,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微颤般的波动。
宁瑜捕捉到这丝变化,心神更加空明,引导着那“天籁声场”,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地,向那《广陵散》的绝响之意,传递着“和光同尘”、“音通天籁”的至理——真正的清音,并非遗世独立,而是能与天地万物共鸣,导人向善,启人智慧。自囚于方寸,固然清绝,却失了琴道“沟通天地、教化人心”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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