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秋日的阳光褪去了清晨的柔和,变得有些刺目,将静水县城墙的斑驳影子拉得斜长。官驿院内,气氛不同于往日的闲适,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忙碌弥漫在空气中。
李致贤已然换回了一身素白常服,并非官袍,但用料考究,剪裁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昨日残留的疲惫已被一种沉静的决断力所取代。他站在院中,目光扫过眼前几名肃立的属下。
赵干与王忠站在最前。赵干风尘仆仆,刚从野猫岗返回,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未能完成任务的懊恼与困惑。他拱手禀报:“大人,卑职带人将山神庙内外仔细搜查了数遍,甚至扩大了范围,除了确认那个猫头鹰标记确实存在且画得颇为精细外,并未发现任何新的脚印、车辙或其他有价值的线索。那尊铜磬……依旧下落不明,询问周边零散住户,也无人见过可疑人物或听到异常动静。仿佛……仿佛那铜磬就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致贤听着,面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若此事真与“茂儿爷”或其党羽有关,以对方能屡次在京城得手并逍遥法外的能力,自然不会在静水这小小的山神庙留下明显破绽。标记的存在本身,已是最大的线索。他微微颔首,示意赵干退下,目光转向王忠。
王忠立刻上前一步,声音压抑着一丝兴奋,低声道:“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他看了一眼左右。
李致贤会意,挥了挥手,让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得远些。
王忠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恭敬呈上:“大人,卑职查阅旧档,有了重大发现。那个当年为黄惜才落户作保的行商名叫孙福,确是京城人士。而最关键的是,存档背面有经办吏员随手备注,称孙福言及,黄惜才离京前,乃是在京城文华书院执教!”
“文华书院?”李致贤接过纸条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骤然爆射出锐利的光芒。这四个字,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许多疑团的锁扣!
文华书院!他太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了。那是京城文人圈子里的翘楚,虽处江湖之远,却能与诸多官学乃至国子监分庭抗礼,其山长、教员无一不是学养深厚、名声显赫之辈。能在文华书院执教,黄惜才的学识水准,远非一个普通落魄秀才可比!
一个文华书院的先生,为何会沦落到静水县郊说书糊口?所谓的“因故离京”,究竟是什么缘故?是触怒了权贵?是卷入了学派斗争?还是……与某些更隐秘、更危险的事情有关?
他那惊世骇俗的“神妖论”,是否正是在文华书院那种思想碰撞激烈的地方孕育而生的?其离京,是否正与此论有关?
而孙福这个保人……一个京城行商,为何会与文华书院的先生成为“旧识”,并远赴静水为其作保落户?这其中又有何渊源?
无数的疑问和推测瞬间涌入李致贤的脑海,让他对黄惜才这个人的重视程度和警惕性提到了最高点。此人身上隐藏的秘密,其价值和对案情的潜在影响,可能远超想象!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李致贤迅速收敛心神,沉声问道,语气严肃。
“除卑职外,唯有那位老书吏,但他年事已高,并未深想,应未察觉此节重要。”王忠连忙回答。
“很好。”李致贤将纸条仔细收好,“此事到此为止,暂勿再深挖,尤其不可惊动文华书院那边,以免打草惊蛇。”
“是!”王忠凛然应命。
李致贤沉吟片刻,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静水县这边,线索似乎暂时陷入了僵局。山神庙勘查无果,黄惜才的底细虽露出冰山一角,但深挖需要时间,且极易惊动对方。而京城那边,“茂儿爷”再次作案,盗取贡品,陛下震怒,宰相密信警告,局势已是刻不容缓。
他不能再在此地耽搁下去了。静水县的谜团,必须暂时放一放,首要任务是赶赴京城中枢令任所,全面接手“茂儿爷”一案,从案件核心入手展开调查。
但静水这条线,他也绝不会放弃。这里出现的猫头鹰标记和黄惜才这个神秘人物,很可能与京城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是打开局面的关键突破口。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赵干和王忠,开始下达指令,语速快而清晰:
“赵干,山神庙那边,撤去明面上的搜查,但需派两名绝对可靠、身手好的弟兄,换上便装,以猎户或樵夫的身份,在野猫岗一带暗中潜伏观察,特别注意是否有可疑人物再次前往山神庙或在那附近出现。有任何发现,即刻密报!”
“王忠,你留在静水县。你的任务不变,继续暗中查访黄惜才,但策略要变。暂停对其过往背景的深挖,转为对其日常行为的密切监视。记录他每日行踪、接触人员、说书内容有无变化,尤其注意是否有陌生人与之接触。同样,要绝对隐蔽,宁可跟丢,不可暴露。若有急事,可通过驿馆加密渠道报我。”
“其余人等,随本官即刻准备,启程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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