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硌着后背,夜风的寒意透过湿透的夜行衣渗入肌肤,但李致贤此刻感受到的,却是更深的、源自内心的凛冽。第二鸿府邸内的喧嚣追逐声已被高墙隔绝,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噪音。他靠在狭窄巷道冰冷的阴影里,大口喘息着,胸腔因之前的狂奔和紧张而火辣辣地疼。李武和王忠一左一右护在他身前,手持短刃,警惕地注视着巷道两端,同样气息未定,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悸动与未散的杀意。
然而,比险些被擒更让李致贤心绪难平的,是那个在最后关头突然出现、出手相助、又转瞬即逝的神秘黑影。
那人是谁?
动作快如鬼魅,时机拿捏得精准无比,显然早已潜伏在侧,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是友?为何要助他们这些“夜闯民宅”的不速之客?是敌?却又为何帮他们脱困,而非与第二鸿的护院联手擒拿?
茂儿爷?这个念头第一时间跳入脑海。如此身手,如此神出鬼没,与卷宗中描述的茂儿爷极为相似。若真是他,那他出现在第二鸿府外的目的何在?是同样在监视第二鸿?还是……他早已料到会有人(尤其是官府的人)对第二鸿的秘密感兴趣,故而暗中跟随,伺机观察,甚至……利用?
抑或,是另一股隐藏在京城暗处的势力?同样对第二鸿、对那枚玉佩心怀叵测?
无数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翻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个危险区域。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李武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第二鸿的护院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
李致贤点了点头,压下翻腾的气血:“走,按预定路线撤离,小心暗哨。”
三人不再犹豫,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凭借着对京城街巷的熟悉和早已规划好的撤退路线,避开大道,专走偏僻小巷,七拐八绕,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中枢令衙门附近一处隐秘的安全屋。
脱下夜行衣,换上常服,李致贤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夜探的惊险与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陷入更深迷局的凝重。李武和王忠简单处理了一下轻微擦伤,便自觉地在屋外警戒。
安全屋内只剩下李致贤一人,烛光摇曳,将他沉思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他的思绪再次回到了第二鸿书房的那个暗室,那个坚固的铁皮柜上。
暗室的存在,本身就印证了第二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把结构复杂、需要特殊钥匙才能打开的铜锁,更是昭示着柜中所藏之物非同小可。会是什么?是与那枚“受命于天”玉佩相关的契约、文书?是记录着其真正来历的证据?还是……与张世荣、甚至与已故太子相关的密信往来?
他几乎可以肯定,第二鸿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玉佩保管者。其恐惧的程度,其府中设置的隐秘机关,都指向一个更深层、更危险的身份。他很可能深度卷入了一场涉及皇权秘辛的巨大漩涡之中。
而今晚的打草惊蛇,后果难以预料。第二鸿经此一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变得更加谨慎,将秘密转移或更深地隐藏起来;二是狗急跳墙,向他背后的靠山——极有可能就是张世荣——求助,甚至可能先发制人,对自己不利。
张世荣……想到这个名字,李致贤的心便沉了下去。档案库中那页残破的记录,像幽灵般在他眼前浮现。“夜半,张公密入……” 张世荣与太子被废案脱不了干系。而他如今对玉佩案的“关切”与阻挠,更是欲盖弥彰。
自己今晚的行动,虽然隐秘,但能否瞒过张世荣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那个神秘黑影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自己早已在多方势力的注视之下?
一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紧紧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仿佛在黑暗的冰面上行走,脚下是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层面,四周是虎视眈眈的窥视者,而冰层之下,则是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寒水。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在第二鸿和张世荣做出反应之前,找到打破僵局的关键。
那个铁皮柜……必须打开它!
但如何打开?强攻不行,只会打草惊蛇。需要找到钥匙,或者……找到一个能打开那把锁的人。
他想到了一个人——马庸。这个地头蛇师爷,三教九流认识得多,或许知道京城里有哪些技艺高超、却又守口如瓶的锁匠,甚至是那些专干“梁上君子”勾当、却有其独特原则的奇人异士。
当然,此事风险极大,必须极度谨慎,绝不能泄露真实目的。
此外,另一条线也不能放松——茂山那边的探查。或许,茂儿爷的踪迹,能提供另一个角度的突破口。
理清思路后,天色已近微明。李致贤毫无睡意,他写下了一张简短的纸条,内容隐晦,只提需要寻一位可靠的“巧手匠人”,处理一件“老旧家具”的“锈锁”,让李武天亮后设法交给马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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