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节度使府邸之内,灯火辉煌,笙歌鼎沸。
这并非一场寻常的宴饮,而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遣使前来“慰问”的一场鸿门宴。
主位上的寿州之主赵锽强作欢颜,频频举杯,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却逃不过坐在客席下首的李昭的眼睛。
李昭今日的身份,是赵锽新近倚重的“通天道人”,一个能卜算未来的方外高人。
这身份为他赢得了足够近的距离,让他可以清晰地观察那位来自淮南的使者。
使者满面春风,言辞间尽是杨行密对赵刺史的关怀备至,甚至送来了数名国色天香的歌舞伎以示慰问。
然而,他那看似恭敬的眼神在扫过府内精锐卫兵时,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贪婪与估量。
李昭心中冷笑。
这哪里是慰问,分明是豺狼在觊觎猎物前的试探。
杨行密与盘踞中原的朱温正处于对峙的关键时期,暂时无暇南顾,但这并不代表他放过了卧榻之侧的寿州。
今日送来美女财帛,不过是为了稳住赵锽,待他腾出手来,这支“慰问”的使节队伍,恐怕就要变成吞并寿州的先锋。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
使者抚掌笑道:“闻听赵刺史雅好音律,我家节度使特意寻访到一位江南绝顶的琵琶伎,名唤苏慕烟,今日特来为刺史大人献上一曲。”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怀抱琵琶,袅袅走出。
她身姿纤弱,面容清丽,却眉眼低垂,带着一股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清冷。
她不行礼,亦不言语,只是静静坐下,玉指轻放于弦上。
众人皆以为不过是寻常助兴,唯有李昭,在看清那女子眼神深处压抑的火焰时,心头微微一凛。
“铮——”
一声急促的弦响,如铁骑突出,瞬间撕裂了满堂的靡靡之音。
苏慕烟弹奏的,竟是杀伐之气最重的《十面埋伏》。
初时,是千军万马的奔腾之声,金戈交鸣,杀气腾腾,听得在座武将无不热血贲张。
然而渐渐地,曲调一转,变得凄厉悲怆,仿佛是伏尸百万,哀鸿遍野的惨状。
那琴音不再是单纯的技艺展示,而是化作了一把泣血的刀,剖开乱世的残酷,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剜得生疼。
不少人面露不悦,觉得此曲过于不祥。
赵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唯有李昭,他从那悲愤的旋律中,听出了一段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
这女子的技艺已臻化境,但驱动她指尖的,早已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刻骨的恨意。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满堂死寂。
苏慕烟缓缓起身,抱着琵琶,面无表情地退下,仿佛刚才那个用音符搅动风云的人不是她。
宴会结束后,李昭被赵锽请入内室密谈。
赵锽屏退左右,长叹一声:“道长,今日之事,您如何看?”
李昭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刺史大人,方才那位弹奏琵琶的苏慕烟,是何来历?”
赵锽一怔,随即苦笑道:“此女身世可怜。她原是苏州刺史苏远之女,苏刺史为人刚正,因不肯依附朱温,被寻了个由头抄家灭族,唯有此女侥幸逃出,辗转流落于扬州教坊,后被杨行密所得。”
原来如此。
李昭心中震动,难怪她的琴声中藏着那样的不甘与愤恨。
父亲忠良,却落得如此下场,自己更是从千金小姐沦为任人摆布的歌伎。
在这五代乱世,人命如草芥,多少曾经的钟鸣鼎食之家,转瞬间便化为尘土。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时代的洪流中挣扎求生?
“杨行密之心,路人皆知。”李昭收回思绪,沉声道,“今日送来苏慕烟,既是安抚,也是示威。他是在告诉大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便如那苏家父女。”
赵锽闻言,脸色愈发苍白。
他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显得焦虑不安:“那……依道长之见,我等该当如何?”
李昭凝视着他,缓缓说道:“杨行密固然可怕,但眼下他正全力应对朱温,无力南下。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此后数日,赵锽对李昭愈发信赖,特许他出入府内藏书阁与文书房,名为“观星卜运”,实则给了李昭接触寿州核心机密的机会。
李昭不眠不休地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军情文书和地方志。
他很快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杨行密的主力正在淮北集结,与朱温的梁军摩擦不断,一场大战在即。
寿州,暂时是安全的。
但他心中的紧迫感却不减反增。
通过文书,他对寿州的军备、钱粮、人心有了更深的了解。
更重要的是,他对赵锽的性格看得更透了——此人有守成之心,却无开疆之志,遇事优柔寡断,总想在各方势力间寻求平衡,殊不知乱世之中,骑墙者往往第一个摔死。
指望他来对抗杨行密或是朱温,无异于痴人说梦。
必须尽快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时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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