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成千上万的流民响应而来,他们不需要官兵催促,不需要监工鞭打,眼中闪烁着对食物和未来的渴望,爆发出惊人的热情。
一时间,工地上人声鼎沸,号子声、夯土声响彻云霄,形成了一幅“官民共筑”的壮阔画卷。
张崇等人的影响力,在这股求生的洪流面前,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然而,士绅阶层的反抗并未就此平息。
他们或许不在乎流民的死活,却极度在意自己的利益。
本地士绅大族的首领周延鲁,便联络了十几家乡绅,联名上书,言辞激烈地要求赵锽罢免李昭,停止“以工代赈”的“荒唐”新政,认为这会扰乱原有的土地和佃户体系。
面对这份联名上书,李昭没有在朝堂上辩驳,而是选择当晚亲自登门拜访周延鲁。
周延鲁年过五旬,饱读诗书,自诩清流,对李昭这种“神棍”出身的得宠之臣本就心怀鄙夷。
见他深夜来访,更是冷面以对。
李昭也不多言,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图册,在周延鲁面前缓缓展开。
那并非什么阵图或符箓,而是一幅手绘的《寿州赋税图》。
图上用不同颜色的朱砂,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寿州各乡各里的田亩数量、人口、税额,以及近三年的变化。
“周公请看。”李昭指着图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区域,“此地三年前,尚有三百户,人口逾千,年纳税粮八百石。如今,户数不足五十,田地大半荒芜,去年税粮仅得六十石。而这样的地方,在寿州比比皆是。人口流失,粮仓空虚,这才是寿州真正的弊病。再不想办法开源聚民,莫说抵御外敌,恐怕自身就要先行崩溃了。”
周延鲁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惊愕地看着这幅图,上面的数据之详尽、分析之精准,远超州府衙门的存档。
这绝非一个江湖术士能做出来的东西。
李昭不等他发问,继续说道:“修城招募流民,只是第一步。我的想法是,待城防稳固,便在城中设立‘义仓’,将以工代赈的余粮存入其中,用以平抑粮价,荒年时赈济灾民。同时,重新丈量田亩,改革赋税,对垦荒者予以优待,吸引流民转化为新户。如此,则民心安定,钱粮充足,寿州方有长久之基。”
一番话,说得周延鲁从最初的轻蔑,到震惊,再到深深的折服。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情淡然的青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李昭只是个弄臣,却不想其胸中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
这等见识,这等谋划,早已超出了寻常幕僚的范畴。
良久,周延鲁长叹一声,对着李昭郑重地拱手作揖:“先生大才,延鲁……心服口服。明日,我便撤回联名上书,并说服各家,全力支持新政。”
扫清了最后的障碍,修城工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
短短一月,西面和南面的城墙便已加高加厚,初具雄城之姿。
赵锽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景象和日益坚固的城防,对李昭的倚重与日俱增,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寿州正朝着安稳繁荣大步迈进时,一封来自南方的加急密报,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撕裂了这片祥和。
密报被快马送入州府时,李昭正在亲自勘察新完工的西城墙。
赵锽匆匆赶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那封薄薄的信纸递给李昭,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自己看。”
李昭接过信,一目十行。
信的内容很简单: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命大将汪建率领三万精兵,即日北上,名义是“协助友邦,共抗朱温”。
协助?
共抗?
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杨行密是何等枭雄,岂会如此好心?
这三万精兵,名为援军,实为吞下寿州这块肥肉的虎狼之师!
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这盘棋的凶险,远超所有人的预料。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赵锽焦灼的脸庞,望向那座在夕阳下泛着坚实质感的崭新城墙。
墙外,是刚刚获得新生、充满希望的数万民夫。
墙内,是对此毫不知情、安居乐业的百姓。
“这一局,”李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才刚刚开始。”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寿州城在经历了短暂的喘息后,迎来了它真正的考验。
城墙可以抵挡刀兵,却挡不住人心的诡谲。
随着修城工程的启动,数以万计的流民涌入,让这座江淮重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
然而,这股汹涌的人潮也像一把双刃剑,在为城市注入力量的同时,也给它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那无数张嗷嗷待哺的嘴,每天都在消耗着城中日渐紧张的存粮,考验着这座城市的命脉。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城市的内部悄然酝酿。
喜欢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请大家收藏:(m.zjsw.org)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