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之后,是一种更加汹涌复杂的情绪——那小子,不仅可能流着那个人的血,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本事?!
他再也坐不住,像一头被激怒的熊罴,大步流星地冲向练兵场。当他赶到时,看到的正是可儿才藏被人搀扶着、右腿吃痛无法沾地的狼狈模样,以及站在场中,神色平静却目光冷冽如刀锋的虎千代,还有他身边那二十几个沉默却散发着精悍气息的“饿鬼”足轻。
家老在一旁快速低声禀报了方才发生的一切,重点描述了三人小组如何默契击溃五名旗本,以及虎千代那石破天惊、精准打击膝窝的一枪。
福岛正则的目光死死钉在虎千代身上。
先前所有的疑虑、恐惧、算计,此刻都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绝不能让德川家得到他!
此子能力如此骇人,身份又如此敏感,简直就是一柄双刃的妖刀。用之,或可斩将夺旗;失之,必反噬己身!
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他爆发出了一阵洪钟般的大笑,既是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也是发泄一种扭曲的兴奋和决断。
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才藏没受伤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后者又是一咧嘴):“哈哈哈!才藏!改天醒了酒再和虎千代比过吧!”
然后,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死死锁住虎千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般的语气咆哮道:“好!打得好!老子我就喜欢真汉子!”
“会津征伐在即!”他吼出了当前天下大势的核心,也是他留下虎千代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正需要你这样的猛将和这样的兵!哪儿也不准去!”
“从今天起,虎千代,你就是足轻大将!给你一百人的名额!米粮、兵器,去找家老要!给我往死里练!”
“练出一支真正的鬼兵队来!老子打会津的时候,你们就是老子的先锋!”
虎千代当然明白家老说的是谁,虽然福岛家的家老很多,但是真要说明白些似乎也就只有笔头尾藤知定(すえとう ともさだ / Bito Tomosada)了。
尾藤知定没像可儿那样咋呼,也没像正则那样酒气冲脸,只攥着本泛黄的粮册,袖口沾着点墨痕——刚从西丸的军需房过来,手里还捏着支没来得及收的狼毫。
“主君。”他躬身行礼,声音不高却稳,连正则刚压下去的火气都似被这声压了几分,“会津方向的粮草调度还差三成,北陆商栈那边说,最近上杉家的人在中山道设卡,运粮队得绕路,至少多耗五日。”
正则正踹着地上的铁枪撒气,闻言顿了脚:“绕?凭什么绕!让商队报我福岛家的名号,上杉家的人敢拦?”(这句话,很显然就是句纯粹的废话。而且是毫无营养那种)
尾藤知定没有直接回答正则的废话,而是继续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陈述利害,他的话像冷水浇在热铁上:
“主君,福岛家的名号自然响亮。但此刻在上杉眼中,我等与德川家并无区别。”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练兵场和狼狈的可儿才藏,最后落在虎千代身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内耗,只会让敌人看穿我们的虚弱。 伏见城的内府大人,希望看到的是能平定奥羽的强藩,而不是一个…连内部争执都需要主君亲自弹压的家族。家主日夜操劳,我等臣下自当分忧,或许……也该多让陆少爷历练些实务才是。”
正则猛地转头,再次盯住虎千代,指着尾藤知定,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虎千代脸上: “听见了吗?尾藤都说老子辛苦!粮草!军备!全是这些磨死人的麻烦事!光会打架有屁用!能当饭吃吗?” 他话锋一转,语气强硬,带着一种翻旧账的鄙夷:“虎千代!你那一百人,不是光练你那套邪门枪术就行!得学点正经玩意儿!别忘了那年在伏见城,咱们爷们几个要堵石田治部(三成)那厮,你个蠢材傻呼呼的,连个路牌都看不明白,差点让那奸猾的玩意从眼皮子底下溜了!要不是老子吼你一声,你他娘的还在那发愣呢!”
虎千代前世虽然没看过史料《多闻院日记》,没听过“福岛、加藤 辈,常于伏见町中围堵三成近侍,欲寻事端”。
不过他却参与了——还记得那年他才十三,还没元服,连像样的佩刀都没有,被这畜生老爹揪着后领塞进人群时,手里只塞来根磨秃了头的青竹棍,粗声粗气地骂“跟着冲,见着穿紫袴的就打,那是治部”。
伏见城的町道比清洲乱十倍,路牌插在泥地里歪歪扭扭,有的写半拉汉字半拉片假名,“乌丸通”的“乌”少了一点,“三条町”的“条”写成了“糸”字旁;他揣着的那张破地图,是老爹随手从酒肆老板那抢来的,画得跟鬼画符似的,街宽巷窄全对不上。当时正则和加藤 家的人堵在“乌丸通”口,让他盯着“三条町”的岔路,说三成可能从那溜——可他盯着路牌看了半盏茶,愣是没分清“三条町”和旁边“三条堀”的区别,直到听见老爹暴怒的吼声“你瞎啊!那厮都要拐进宇喜多家驿馆了!”,才慌慌张张举着竹棍冲上去,连三成的衣角都没碰到。
后颈至今还能想起当时的发紧——不是怕三成,是怕老爹回头那记耳光。如今被翻旧账,虎千代喉间发涩,却没辩解:他知道,在这畜生老爹眼里,那年的自己,不过是个连路都认不清、只会攥着棍子发愣的废物,哪会管战国的路牌有多乱,哪会管一个没元服的庶子,本就没资格站在伏见城的町道上,盯着那些他没学过的字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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