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到这种鬼话只会嗤之以鼻,而对于九条绫来说,这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九条绫的心上。这些名字太过具体,更重要的是这群人凑起来要砍了内府这种事,也太过准确了……毕竟她就是那个名单的深度知情者。
炭火“噼啪”一声,溅出的火星落在火钵边缘,烫得九条绫指尖猛地一缩——那只刚蘸了药膏的手,涂到一半突然停顿、差点把青白瓷盒掀翻在榻榻米上。松脂味混着炭火的焦气钻进鼻腔,她却像被冻住似的,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柳生说的不是随口编造的“大人物”,是石田三成、小西行长、宇喜多秀家、大谷吉继——这四个名字,此刻还藏在佐和山城最隐秘的军议帐里,连他说的“西军”内部的谱带重臣都未必能说全,一个蜷在酒肆屋檐下的醉鬼,怎么会知道?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眸底瞬间炸开的冷光。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瓷盒边缘,冰凉的釉色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不是巧合。柳生刚才说“德川内府倒行逆施”时,语气里没有浪人常见的愤懑,反而带着一种“早已知晓结局”的笃定;提到西军诸将时,连“治部少辅”“刑部少辅”的官称都分毫不差,这绝不是听町里商人闲聊能学来的。
“柳生殿……”她的声音比刚才更软,甚至带了点刻意的怯意,像被这串“大人物”的名字吓着了,“这些……这些都是诸侯大人的名讳吧?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妾身连清洲城的足轻头,都见得少……”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把瓷盒往自己膝头挪了挪,指尖在袖口里轻轻碰了碰——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铜哨,是联络暗线的信号。只要一吹,半个时辰内就会有町里的“走单”来接应,但现在不能动。柳生还没露底,万一他是德川家的探子,故意抛出这些名字钓她上钩,贸然传信只会自投罗网。
但柳生的“历史课”还没讲完,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剧透”快感中:“而对面那些依附德川的逆党,便是东军!无非是些趋炎附势之徒,如福岛正则、黑田长政、加藤清正之流(他把他知道的东军大名都数落了一遍)都是忘恩负义之辈,看似势大,要不是小早川投降……”
小早川殿下要投降?这是她能听的吗?先太阁殿下的养子会叛变?
油灯的光猛地晃了一下,九条绫蘸着药膏的指尖一歪,青白色的膏体滴在榻榻米上,晕开一小片黏腻的痕迹——她竟忘了去擦。方才还能强装的温顺像被戳破的纸灯,眼底那点刻意的怯意碎得一干二净,只剩密密麻麻的惊惶,又被她飞快地攥进睫毛的阴影里。
小早川秀秋……先太阁的养子,领筑后五十万石的大名,石田大人反复说“可倚重”的关西支柱,怎么会投降?
她想起上月堺商传来的线报:小早川家臣平冈赖胜三入德川驿站,每次都带着沉甸甸的木盒;想起九州奉行私下抱怨,说德川内府“格外关照”小早川的领地核查;想起大谷吉继大人的密信里提过一句“小早川殿近来对出兵会津态度暧昧”——当时她只当是大名间的寻常推诿,此刻被柳生这句“要不是小早川投降”点破,那些零散的线索突然像串起来的刀,直戳进心口。
“柳生殿……”她的声音发紧,连刻意装出的软意都漏了破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榻榻米的纹路,“小早川殿下是太阁养子,怎会……怎会投靠德川大人?您是不是听岔了?”
“哼……那个怂包?他算什么关西支柱!” 柳生嗤之以鼻,兴奋得几乎要把肚子里的那点货全抖出来,“他早就私下收了内府的好处了!什么‘可倚重’,到时候关原战场上,只要内府那边信号一发,他肯定第一个调转枪头打自己人!这种二五仔,我一眼就看穿了!”
要让小早川家督死无葬身之地……好吧,从这个骂内府殿下是德川老乌龟的人嘴里说出来……似乎并不奇怪。
此刻,她再看柳生新左卫门,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之前的轻视、试探、甚至一丝利用之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惧的审视。
这个人,要么是一个能窥探天机的疯子,要么就是一个掌握了最核心机密的……怪物!无论是哪一种,他都绝不能再离开这间屋子!
九条绫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立刻掐死他以绝后患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强行堆砌出无比震撼、崇拜乃至狂热的表情,仿佛看到了真神降临。
“天……天哪……”她捂住嘴,眼中甚至逼出了些许泪光,“柳生殿!您……您难道是……天神派来的使者吗?您竟能……竟能知晓如此……如此天命!妾身……妾身方才竟还以为您只是……请恕妾身无知!”
她猛地俯身行礼,姿态谦卑到了极点:“请您务必在此安心歇息!您所言之事,干系太过重大,若被……若被‘东军’的探子听去,您必有杀身之祸!妾身虽微不足道,也愿竭尽所能,护您周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请大家收藏:(m.zjsw.org)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