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松别院的廊柱还凝着雨珠,督姬歪在铺着北条氏旧织锦的软榻上,指尖勾着米白半臂的系带——外穿的浅紫地纹小袖绣着细巧的“藤纹”,是氏直生前为她选的纹样,此刻却被她揉得发皱。她盯着屋角那方螺钿砚台,团扇拍在榻边:“闷死了!吉田城烧得干干净净,连氏直留下的砚台,都比活人有趣。”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侍女阿夏慌慌张张进来,声音发颤:“夫人!吉田城逃出来的……您的贴身侍女阿枫,在外求见,衣饰都沾了灰,还带着伤!”
“阿枫?”督姬猛地坐直,指尖攥紧织锦——阿枫是她从北条家带过来的侍女,吉田城失火时跟着她逃散,竟还活着。她赶紧让阿夏领人,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直到一个穿深蓝襦袢的侍女踉跄进来,左袖沾着焦痕,发间还缠着带血的布条,怀里紧紧抱着个木盒,正是阿枫。
“夫人!您可安好!”阿枫跪在榻前,木盒“咚”地放在榻榻米上,声音带着哭腔,“吉田城失火时,奴婢拼死抢出前主公(北条氏直)的旧书,还有……还有蜂须贺夫人(雪绪)早年给您的信,怕落在乱兵手里,一直揣着。”
督姬扶着阿枫的肩,指尖触到她袖上的焦痕,声音软了些:“辛苦你了。书和信都拿来我看看。”阿枫打开木盒,取出本线装书——书脊印着“北条氏藏”的朱印,是氏直生前常读的《吴子兵法》,扉页还留着督姬当年的题字“赠雪绪妹”;盒底压着叠书信,最上面一封,落款是今年二月十八,字迹娟秀,正是雪绪的。
“这信……”督姬展开短笺,目光扫过内容,突然顿住——上面写着“前时误称虎千代为‘秽多崽’,是我失言。近日见他练兵,足轻皆服,比正之沉稳多了,不该以出身轻慢”。
她捏着纸边的手猛地收紧——前两年雪绪给她写信,还骂虎千代“侧屋的秽多崽,连路牌都认不全”,怎么突然替他说话?还夸他“沉稳”?阿枫在旁补充:“这信是二月底雪绪夫人托人送回吉田的,奴婢想着是您的私物,就一起带出来了。”
督姬把短笺往木盒里一丢,对阿枫摆手:“你先下去治伤,书和信我自己看。”等屋只剩她一人,她盯着短笺冷笑:“我当蜂须贺家正室多端庄,原来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可惜上个月传她染疫死了,不然指不定还能跟那庶子闹出什么事。”
德川督姬其实谁都不怕,并不是因为她父亲是家康。如果只因为亲生父亲是家康,那不过是一个大家为了和德川家康攀关系的抢手货罢了。而她最厉害的身份是关东八州最后的主母,所以水野说要用“殉死”把她灭口时,心里一点不怕——因为家康的关东八州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稳固。
嫁给池田辉政,是先太阁指婚难以拒绝。真要是当时的家康命令她嫁给谁,她一句“我乃氏直遗孀”,家康就不敢强逼,真要是家康做了,关东的基层武士会因为他逼自己前主母改嫁而造反。
廊外传来鸽子咕咕声,督姬百无聊赖地起身,刚走到檐下,就见一间有余,近一间一尺的虎千代站在院角老松旁,不等信鸽落下,伸手接了那只灰羽信鸽,从鸽腿解下小布包。他展开信纸时,嘴角竟咧开笑,指尖轻轻戳着纸上的字,像得了宝贝。
“这庶子倒有闲心玩鸽子。”督姬脚步放轻,绕到松后——虎千代看得入神,没察觉身后有人。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视线越过对方宽阔的肩头,眯眼一瞧,纸上是熟悉的隶书,末尾画着极小的桔梗纹(蜂须贺家纹),和短笺上雪绪的字迹,分毫不差!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私宅鲸肉已收,近日清洲町安靖,勿念。”
“私宅?鲸肉?”督姬脑子“嗡”地一声——雪绪不是染疫死了吗?死人怎么会说“私宅安靖”?她猛地上前,一把夺过信纸,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笑意:“福岛赖陆様好本事!竟能与冥府通信?安倍晴明的阴阳寮,怕都要请你当客卿!”
虎千代浑身一僵,回头见是督姬,脸瞬间白了,伸手想抢:“夫人别胡说!这是……”
“是蜂须贺氏写的,对不对?”督姬把信纸举得老高,目光扫过他慌乱的脸,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我当她是真死了,还在那里睹物思人呢,原来竟是假死!前两年还骂你‘秽多崽’,现在倒躲在私宅给你写信,把光德坊、北政所都骗了!”
阿夏端茶过来,督姬眼神一冷,阿夏吓得退走。她伸手搭在虎千代肩上,浅紫小袖的袖口蹭过他甲胄铁片,声音压得低却带着北条主母的倨傲:“我今年三十五,雪绪也三十五;我是德川亲女,她是蜂须贺嫡女;我还是氏直的遗孀,父亲(家康)再恼我背德,也没胆子真动我——你说,我求父亲把我嫁给你,他会不会答应?”
虎千代并不知道对方是北条遗孀,所以刚一听,先是在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痴人说梦!我家那个老匹夫视家名如命。你这个背德弑主之人,还不自裁反而敢在这儿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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