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这是庆长年间啊,求亲者“求”的不是“督姬这个人”,是“德川亲家”的身份。大名们谁缺贞洁的妻子?想要贞洁的,町中找个家境清白,长得白净的女人,花点小钱养着也就是了。而且督姬的“背德”,反而让她成了福岛家“高性价比选择”。
若督姬是“贞洁的德川亲女”,家康会要求求亲者付出更高的“彩礼”(比如割让领地、出兵帮德川打仗),且只会许配给“实力强的大名嫡子”。真要是能给福岛家轻松得到一个德川督姬,家中的那个老家伙做梦都能笑醒。
虎千代攥紧拳头,想后退却被抱住:“我答应雪绪,要娶她做我正室。”
“正室?”督姬嗤笑,拨了拨鬓边银钗,“我倒想做侧室,省得管粮秣账册,可我是北条遗孀、德川亲女,身份不允许啊。”她往前凑了凑,气息扫过他耳尖:“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的,是你父亲(正则)和我父亲。我父亲只要给正则一点暗示,他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
督姬的手臂突然收得死紧,浅紫小袖的布料绷紧,勒得虎千代肩甲铁片都微微发响。她胸口贴着他后背,温热的呼吸裹着松烟冷香,先漫过他的耳尖,再顺着脖颈往下滑,落在颈侧跳动的血管上——那气息太近,像藤蔓缠上树干,连带着她说话的尾音都勾着黏腻的笑:“我要你,你逃得掉吗?”
唇瓣擦过颈侧时,她故意用齿尖轻轻蹭了蹭皮肤下的血管,看着虎千代肩头猛地一颤,才慢悠悠往下说:“雪绪?她早是光德坊牌位上的名字了。你就算真能夺了关东八州,难道要把个‘死人’供成正室?让天下人笑你‘娶鬼为妻’?”
话音落,她突然踮脚,唇重重吮在虎千代颈窝最嫩的地方。不是温柔的吻,是带着齿痕的啃咬,舌尖扫过渗血的皮肤时,还故意用指甲掐了把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疼得吸气,却又挣不开她的纠缠。“你再摸我的腰,”她贴着他耳边呵气,指尖顺着他甲胄缝往下滑,“比雪绪那常年握账册的软肉,是不是更有劲儿?”
虎千代的后颈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寸肌肉都在发抖。他想抬手推,却被督姬牢牢扣住手腕,那力道带着北条主母特有的蛮横,不容半分反抗。额角抵上来时,他闻到她发间的伽罗香混着汗味,竟比雪绪私宅的熏香更刺鼻,闭眼的瞬间,唇上突然覆上一片湿滑的触感——是督姬的舌尖,像蛇信子似的,从他唇角蹭到下颌,带着点冰凉的恶意。
“你母吉良氏在伏见,天天守着暖炉台,却连件新织的吴服都不敢要。”督姬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指尖掐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可你若从了我,我让父亲赏她十匹东国锦,让她在伏见的侧室里,走路都能抬着头。你难道要为了个过去骂你‘秽多崽’的女人,让你娘一辈子像老鼠似的躲着?”
她的指尖突然往下,攥住虎千代按在刀鞘上的手,猛地往自己怀里带。布料下的温热隔着薄绸传来,虎千代像被烫到似的想抽手,却被她攥得更紧,指腹甚至故意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练枪磨出来的硬茧,此刻却成了她羞辱他的工具。“你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你娘的荣宠,雪绪的性命,都在你这只手里。是握刀砍我,还是……”
“赖陆様!吉田侍从求见!”
佐助的喊声像惊雷炸在院角,虎千代猛地睁眼,睫毛上还沾着被逼出的湿意。他用力抽回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握住刀鞘,督姬却先一步按住他的手背,指甲掐进他掌心的旧茧里:“慌什么?池田断了条胳膊,家臣能容他杀德川亲女?他来,不过是被劝着求我回头。”
她说着,竟半点不整理凌乱的衣襟——浅紫小袖的领口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上淡红的印子,是方才自己咬出来的。她踩着松针跳下石头,裙摆扫过虎千代的靴尖,尾音勾着笑:“今夜二更,来我屋。垣屋谋逆的事,有些细节,得跟你这‘证人’好好说说。记住,一个人来。”
池田辉政的身影刚出现在院口,督姬已像受惊的雀儿,猛地躲到虎千代身后,指尖还攥着他的袖角,声音发颤却藏着笑意:“赖陆様,你看他这般模样……旁人见了,还以为我与他串供。北政所殿下的命令,我不敢违逆。”
池田的目光先落在督姬敞开的领口上,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木杖的手猛地收紧,绷带渗出血来。他张了张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阿督……我们还是夫妻……”
“夫妻?”督姬从虎千代身后探出头,眼底的嘲讽像冰碴子,“我父亲或许会罚我,可我是氏直的遗孀,他总不会杀我。倒是侍从,”她瞥了眼池田空荡荡的袖管,“先管好吉田城那些想分你领地的家臣吧。别再来找我了。”
池田的肩垮得更厉害,木杖在地上戳出个浅坑。他看着督姬攥着虎千代袖角的手,看着她衣襟上未散的凌乱,终是没再说一个字,只对虎千代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时,一个不稳竟撞上院角老松,树晃了晃,雨珠落在督姬的浅紫小袖上,她却毫不在意,晃着手里的信纸对虎千代挑眉:“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我这身份,谁也动不了我。你娶了我,可比娶某些女子稳妥多了。”
那句话却根本不避着池田。也难怪,他对于北条被丰臣和德川所灭,还被先太阁逼迫着嫁了十万石表高的窝囊废之事,本就有怨。纵使督姬未卜先知,知道未来池田辉政得姬路五十万石,在督姬眼里也是个二流货色。倒不如随心所欲来得畅快。
最后督姬偏着头,目送丈夫离开,用只有她和虎千代能听到的声音说:“池田辉政?我睡马夫,也不想让他碰。他连当我情夫的资格都没有!我睡谁、怎么睡,是我的事。你们德川丰臣硬塞给我的‘丈夫’,在我眼里不如一条野狗。”
她松开虎千代的袖角,指尖顺势滑到自己领口,轻轻一挑浅紫小袖内衬里,一缕褪色的金色三鳞纹在雨光下闪了闪,像某种古老而冷硬的誓言。
“氏直死了,三鳞纹还在我这儿。”
她冲虎千代眨了眨眼,她指尖在虎千代掌心写了一个“关”字,字尾顺势一勾,像把钩子:“收下我的鳞,陪我回关东——给那个杀我亲夫的德川老儿和秀忠,送点乐子解解闷。听懂了吗?太阁遗胤?听不懂就问北政所去。”
虎千代终于明白了,北政所没让他当看守而是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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