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寒意并非只停留在空气里,更像是顺着人的口鼻,一路钻进了骨子里。
大祀日后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却又铺天盖地。
不过一夜之间,整座京城便被裹上了一层素白。
百草苑那尊在大祀日风波里立下奇功的香炉,已经冷了三天。
炉口积了薄薄一层雪,仿佛一位功成身退的将军,卸甲归田,静默无言。
香狱司更是大门紧闭,挂上了“闭门谢客”的牌子。
朝野上下的议论,却比这风雪还要喧嚣。
有人说,沈流苏锋芒太盛,功高震主,已被陛下软禁于百草苑,那闭门谢客不过是体面的说辞。
也有人说,她大仇得报,心愿已了,正准备向陛下请辞,归隐山林。
种种猜测,都指向一个共同的认知:这位以香闻名天下的女子,她的时代,似乎就要落幕了。
然而,唯有冯承恩知道,这一切的平静,都只是假象。
地窖阴冷潮湿,与外头冰天雪地的景致别无二致。
沈流苏身上只披了一件寻常的狐裘,正蹲在一堆漆黑的灰烬前。
这并非寻常草木灰,而是她命人从十年前被焚毁的百草苑旧址中,一寸寸、一捧捧筛出来的残骸。
这里面,混杂着当年被烧毁的珍稀香料、典籍、乃至家具的余烬。
她的指尖苍白,近乎透明,轻轻拂过那些冰冷的灰烬,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这三日,她不眠不休,几乎将这小山似的灰堆翻检了一遍。
“主子,外头雪大,您身子受不住。何苦……”冯承恩端着一碗热姜汤,满眼心疼。
沈流苏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因疲惫而生的沙哑:“他们烧掉的是木头和纸张,但有些东西,是火烧不尽的。”
就在此时,她的指尖忽然一顿,停在了一处微小的凹陷里。
那里,有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炭化硬物,与周围松软的灰烬质感截然不同。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捻起,放在掌心。
那是一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屑,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回到房中,沈流苏没有片刻耽搁。
她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熏炉,点燃了一小撮淡青色的香粉。
那香气极为奇特,无味无嗅,但青烟升腾起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此为“显影熏”,沈家秘术,专门用来处理被火燎、水浸而字迹不清的文书。
青烟袅袅,拂过那片焦黑的纸屑。
奇迹发生了。
在青烟的笼罩下,原本漆黑的表面,竟缓缓浮现出几个模糊不清,却依旧能辨认的墨色字迹。
“……嗣脉非真,香可证之。”
短短八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寂静的暖阁内炸响!
冯承恩倒抽一口凉气,失声道:“嗣脉非真……这,这是说……皇家的血脉……”
“不。”沈流苏的眸光锐利如刀,瞬间便否定了他的猜测,“父亲一生忠君,绝不会去探究皇家秘辛。这‘嗣’,指的是继承之人。‘嗣脉’,便是血脉传承。”
她死死盯着那八个字,十年来的无数个谜团在脑海中飞速串联。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对冯承恩说,又像是在对那片纸屑背后的亡魂说:“我一直在想,陈元礼之流,为何要用如此大的阵仗,不惜伪造先帝遗诏,也要将沈家满门抄斩,做得这般决绝。原来,他们怕的,不仅仅是父亲查出他们贪墨造假……”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怕的是,父亲已经查出了……有人,在冒充沈家的血脉!”
“原来父亲当年,已经留了后手。”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冯承恩奉命将那片珍贵无比的残纸复原、拼接,又在地窖的另一处角落里,找到了几片相似的残页。
拼凑起来,竟是沈家祖传《辨伪录》中佚失的一页。
上面用蝇头小楷,详细记载了一种早已失传的禁忌秘法——“血痕香”。
其法:取亲族一丝骨灰,混入赤龙血、九幽草等七种至阴至阳的香料,以文火焚烧。
若有血脉相连者闻此香,心口三寸之地,必如针扎火燎,生出灼痛之感;反之,若非亲族血脉,则如闻寻常草木,毫无反应。
此法极度凶险,有干天和,更牵涉宗庙礼法之大忌,故沈家历代仅限家族长老口耳相传,绝不外泄。
沈流苏凝视着那段文字,良久,眼中翻涌的情绪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
她取出一个由千年寒玉打造的特制冰匣,将那页残卷小心翼翼地封存其中,而后递给冯承恩。
“立刻去城西的义庄,”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那里葬着周怀安。依族谱记载,他是沈家旁支,十年前死于流放途中。我要他的……一节指骨。”
皇城,御书房。
暖炉烧得正旺,萧玦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影卫单膝跪地,禀报着百草苑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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