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极淡的焦糊气,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在破晓前的深宫中蜿蜒潜行。
它并非浓烈到足以惊醒睡梦中的人,却带着一种不祥的、刺破草木清芬的恶意,精准地钻入了百草苑主殿内,那扇彻夜未关的窗。
沈流苏的睫毛微微一颤,从短暂的假寐中倏然睁眼。
几乎是同一时刻,宫城深处传来了急促而沉闷的铜锣声——“铛!铛!铛!”——那是走水(失火)的警讯!
“香主娘娘!”守夜的女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满是惊惶,“不好了!天字号库房……烧起来了!”
天字号库房,皇宫内苑最重要的典籍收藏地之一,里面存放着大量前朝孤本,其中最珍贵的,便是那套穷尽了前朝数代人心血的《前朝药典》全套副本!
当沈流苏赶到时,冲天的火光已将半边夜空映得如泣血般通红。
数百名太监、宫女提着水桶往来奔跑,却无异于杯水车薪。
火舌贪婪地从库房的雕花窗格中喷薄而出,将那些承载着千年智慧的纸张,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蝶。
“怎么会烧起来?”萧玦一身常服,负手立于火场之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并未看向那熊熊燃烧的库房,目光反而落在了姗姗来迟的沈流苏身上。
“回陛下,内务府初步查验,说是昨夜巡守太监忘了熄灭烛台,烛火引燃了帷幔。”一名官员战战兢兢地回禀。
沈流苏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场大火,眸光比跳跃的火焰更加幽深。
这场火,来得太巧了。
“香祭”大典刚过三日,稽香台刚刚成立,一场指向“药典”的大火,就仿佛一道来自上苍的警告,无声地宣告着——任何企图用典籍和律法来规范“香药”之道的行为,都将遭受天谴。
三日后,大火终于被扑灭,曾经富丽堂皇的天字号库房,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和厚厚的灰烬。
冯承恩奉了沈流苏的密令,以工部营造司的名义,接手了废墟的清理工作。
他遣散了闲杂人等,带着最信得过的几个老匠人,一寸寸地翻检着那片焦土。
“大人,您看!”一名匠人在库房西南角的灰烬深处,刨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被烧得只剩巴掌大小的竹简残片,边缘已经炭化,但竹身却异常坚硬,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冯承恩瞳孔一缩,这种千年楠竹所制的竹简,是大晏皇室专门用来书写密旨的材料!
他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面的灰烬,六个用特殊墨料写就的字,在炭黑的背景下顽固地显现出来,字迹锋利如刀——
香律不可存于世。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冯承恩的脊椎攀升至头顶!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焚烧,一次赤裸裸的挑衅!
凶手不仅要烧毁物证,更在用这种方式模仿当年焚毁沈府的手法,向沈流苏,向那位高居龙椅的帝王,宣告他们的存在和决心!
冯承恩不敢耽搁,连夜将竹简送入了百草苑。
烛火下,沈流苏接过那块残片,指尖轻轻抚过那炭化的边缘,感受着上面残留的灼热与恶意。
她没有愤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火势从库房西南角燃起,可我记得,那里背阴,墙角常年挂着青苔,连霉斑都难以尽除,怎会自燃?”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如羊脂的玉片,这是她用十几种珍稀香植的汁液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制成的“嗅玉”,对各种油脂和化学物质的残留气息极为敏感。
她将嗅玉片在残片灰烬上轻轻一触。
只见白玉的表面,瞬间泛起了一层极淡、却清晰可见的金色光晕。
“是‘硝脂油’。”沈流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此物燃点极低,平日需浸于水中保存,一旦接触空气,只需片刻便会自燃。民间只在军械作坊用以催化引信,宫中是绝对的禁物。”
谋杀。赤裸裸的谋杀。
她闭上双目,脑中飞速将所有线索串联。
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传我的令,让稽香台的女吏去内务府,调取近十日所有进出天字号库房的记录,”她沉声吩咐道,“尤其是……那些持有御前通行金牌的人。”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萧玦在得到冯承恩的密报后,并未雷霆震怒,更没有召见沈流苏。
他反而下了一道令人费解的旨意:封锁所有关于火灾真相的消息,对外只宣称《香律》原稿已在天字号库房的大火中被焚毁。
紧接着,宫中便有风声传出:“香主娘娘痛失祖传十年的心血手稿,悲恸攻心,已经卧床不起了。”
这潭看似平静的宫廷深水,被这块巨石砸出了汹涌的暗流。
几位早已退居二线,但当年都曾或多或少参与构陷沈家的老臣,竟不约而同地相约前往京郊的大昭寺,名为祈福,实为庆贺。
他们以为,那部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被“天意”所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废柴才女靠种田香飘整个后宫请大家收藏:(m.zjsw.org)废柴才女靠种田香飘整个后宫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