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驱散了些许阴霾,却未能驱散叶凡心头的沉重时,林晚晴所在的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啪”地一声,熄灭了。
那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却如同惊雷。叶凡猛地从长椅上弹起,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险些踉跄,他几步冲到手术室门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门被推开,主刀医生带着一身疲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手术后的凝重,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叶先生,”医生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术很成功。颅内血肿已经清除,破裂的血管进行了修复,颅骨骨折处也做了复位固定。林小姐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了。”
叶凡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巨大的虚脱感袭来,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她……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目前还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这是大脑在自我保护。我们已经将她转入ICU(重症监护室)进行密切观察。接下来24到72小时是关键,只要能够平稳度过,没有出现严重的术后感染或脑水肿等并发症,生存的希望就非常大。但是……”医生顿了顿,语气带着谨慎,“额叶和部分颞叶在撞击和血肿压迫中受到损伤,即使醒来,也可能存在一些后遗症,比如记忆、认知或情绪方面的障碍,具体情况需要等她苏醒后才能进一步评估。”
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好。
叶凡心中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谢谢……谢谢你们。”他由衷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快,林晚晴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推了出来,转移向ICU。她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各种监控仪的线缆连接在她身上,显示着微弱但平稳的生命曲线。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叶凡紧紧跟在移动病床旁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为自己挡枪后留下的惨状,回想起她扑过来时那决绝的眼神,一种混合着巨大愧疚、沉重责任和难以言喻的酸楚,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指尖却在即将碰到她脸颊时,猛地顿住,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病床冰凉的金属栏杆。
他欠她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将林晚晴送入ICU安顿好后,没过多久,苏雨墨那边的手术也结束了。
她的情况相对明朗。手臂的血管和肌腱成功吻合,神经也做了细致的修复,手术顺利。她被推出来时,是清醒的,只是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异常苍白,左臂被打上了厚重的石膏和绷带,固定在高处。
看到守在门口的叶凡,苏雨墨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惯常的、冷静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微微蹙眉。
“雨墨,”叶凡立刻上前,看着她被包裹严实的手臂,喉咙有些发紧,“感觉怎么样?”
“还好。”苏雨墨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调依旧平稳,“比预想中……疼一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叶凡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你呢?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叶凡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充满了愧疚,“对不起,让你……”
“不必说这些。”苏雨墨轻轻打断他,眼神清亮而冷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那些资料……很重要,值得。”
她的“值得”二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叶凡心湖。她总是这样,冷静地权衡,理性地付出,将个人的伤痛置于大局之下。这种强大而克制的姿态,让他既敬佩,又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电脑和文件,陈默已经接手了,正在全力破解和分析。”叶凡低声说道。
苏雨墨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护士将她推向VIP病房。
叶凡站在原地,看着苏雨墨被推走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ICU紧闭的大门。两个女人,一个为他险些丧命,昏迷不醒,未来未知;一个为他身受重伤,冷静承受,无怨无悔。
经历了这生死一线的十几个小时,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叶凡第一次发现,自己之前试图用“界限”来划分的情感世界,是多么的苍白和可笑。
那些理性的分析,那些基于利益和责任的权衡,在生死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说对林晚晴只剩下责任和愧疚。当她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他挡住子弹的那一刻,过往的一切恩怨、界限,都被那迸溅的鲜血冲刷得模糊不清。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感,已经将他们牢牢捆绑。
他也无法再仅仅将苏雨墨定义为“战略盟友”或“灵魂知己”。她为他流的血,她冷静背后的担当,都让他无法再以纯粹功利的心态去对待这份关系。那份超越寻常的默契之中,早已融入了无法割舍的牵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晴空与围城请大家收藏:(m.zjsw.org)晴空与围城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