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灰还冒着细烟,陆昭把那枚残印从边沿拿开,吹了吹上面的火星,塞进怀里。他没再看那堆灰烬,转身从案上取过一卷新竹简,提笔写下“铁账试行,三屯为始”八个字,搁下笔时,赵云已在帐外候着。
“人调好了。”赵云低声说,“都是屯田起家的,嘴严,手脚利落。”
“让他们盯商队。”陆昭道,“尤其是甄家的。进出几车粮,走哪条道,停多久,记清楚。别拦,别问,只记。”
赵云点头退下。陆昭又唤人取来一叠旧账册,翻到屯田三屯的出入记录,手指在几处数字上点了点。这些天粮价平稳,流民安置有序,按理说不该有外人盯得这么紧。可昨夜郭嘉酒醒后嘀咕了一句:“有人在算你的米,不是为了买,是为了估你碗里还有几口饭。”
他当时没接话,现在却觉得这话像根刺,扎得人坐不住。
天刚亮,郭嘉晃着脑袋又来了,手里没酒,倒拎了个小布袋,往案上一扔,哗啦作响。
“算盘珠。”他说,“我找老账房借的。你那些暗哨,得会算账才行。”
陆昭挑眉:“你怕他们数不清几车几袋?”
“不是数不清。”郭嘉坐下来,抓了把珠子在手里搓,“是怕他们看不出真假。甄家车队走的道,最近偏了三里地,绕着你三屯外围转圈。这不是运货,是丈量。”
“丈量什么?”
“田亩分布,粮仓位置,验粮流程。”郭嘉咧嘴,“你刚说‘官仓直管,三级对验’,话还没传出去,人家车队先改道了——耳朵比狗都灵。”
陆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咱们就让他们听个清楚。”
他起身走到角落,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块旧木板,用炭笔写了“铁账试点,官仓直管”八个大字,又让文书刻了枚临时印,盖在边上。
“挂到三屯交界那座旧仓门口。”他说,“再找几个农夫,装作领粮的,排个长队,喊几嗓子‘这粮验得严,吃着放心’。”
郭嘉眯眼:“虚仓?”
“对。”陆昭点头,“里面就堆了二十石陈米,撑个场面。他们若真关心,自然会派人来看。”
郭嘉笑出声:“你这是钓鱼,还给鱼送饵。”
“鱼不吃饵,怎么知道它是鱼?”陆昭道,“再说了,饵也不是白给的。”
他让人取来一批前几日缴获的霉粟,挑出最差的一百斤,贴上“铁账监验·错报连坐”封条,当着几个屯田吏的面,一把火烧了。
“传出去,就说凡经官仓之粮,必经三验,错一罚十,连坐三级。”陆昭道,“商贾可查,百姓可诉。”
郭嘉听得直乐:“你这招狠啊,把账本摊在太阳底下晒,谁还敢往里掺沙子?”
“不敢掺,才好。”陆昭道,“敢掺的,就让他当众出丑。”
消息放出去第三天,暗哨来报:甄家车队果然在日落前半个时辰经过虚仓外土路,车速放慢,有随行管事模样的人下车,远远看了那块木牌许久,还掏出小本子记了什么。
“记了三行字。”暗哨说,“然后上车就走,没进屯。”
郭嘉一听,拍案:“来了!他们在录你的规矩。”
陆昭却不急,反而下令:“把那处旧仓收拾出来,设个歇脚点。搭个棚,烧点热水,再立块板,把《铁账法》四条写上去,字要大。”
“真让他们进来?”赵云问。
“不进来,怎么知道他们想喝什么茶?”陆昭道,“备点粗饼,热水管够,再找两个会说话的屯田吏,专门讲‘三级对验’怎么验,‘连坐’怎么连。”
郭嘉在旁听得直笑:“你这是开讲堂?”
“是开市。”陆昭道,“规矩也是货,得让人看见,摸着,才信。”
歇脚点设好当天,甄家车队果然又来。这次没停远观,而是直接驶入棚下,车夫下车喝水,管事则盯着那块公示板看了半晌,忽然问屯田吏:“这‘错报连坐’,真能查到人?”
屯田吏早有准备,当场掏出一份抄录的错报案卷,说前日某小吏谎报灾损,被查出后不仅削籍,连带其族叔——一个郡中小吏——也被停俸三月。
管事脸色微变,没再问,只让车夫多喝了两碗水,便匆匆上车离去。
当晚,陆昭收到密报:甄家货栈内,两名管事连夜核对三屯周边地图,桌上摊着几张记录纸,写着“日均出粮量”“验官轮值表”“流民口粮配给”等条目。
“他们在建账。”郭嘉看完密报,语气变了,“不是随便看看,是真在算你的家底。”
陆昭点头:“那就该让他们知道,账不是这么算的。”
他叫来一名老吏,原是甄家旧部,因族中纠纷投奔陆昭,一直管着屯田文书。陆昭把一批销毁劣粮的影像竹片交给他,说:“你曾是甄家人,如今在这儿吃饭,有人问起,你怎么说?”
老吏明白意思,接过竹片道:“我说,这边虽穷,但粮干净,账清白。”
“去吧。”陆昭道,“别刻意,就当闲聊,漏几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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