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黑风山下那场化敌为友的奇迹后,威远镖局的车队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持着那块沉甸甸的黑木令牌,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畅无比。非但没有再遇到任何剪径毛贼,甚至在途经几处地势险要、以往常有小股土匪出没的地段时,还会有陌生的山民装束的人遥遥拱手,或是在路边岩石上留下表示“平安无事”的隐秘标记。
这种待遇,让镖队众人既觉新奇,又深感振奋。原本因连续遇袭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稍松弛。连日的疲惫涌上,队伍的行进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一些。
“看来这鲁魁,在黑风山一带的威望,确实非同小可。”陈远策马在林可身边,看着远处山峦,语气中带着感慨,“这块牌子,比咱们几十号人刀枪并举还管用。”
林可摩挲着怀中那块冰凉的黑木令牌,眼神却依旧警惕:“鲁魁是条汉子,一诺千金。但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掉以轻心。赵虎连程鹏和黑风寨都请动了,绝不会就此罢休。前面快到青州地界了,那是他的老巢,也是他最可能动手的地方。”
杨华点头附和,她细心地将医药箱整理了一遍,又清点了携带的药材,轻声道:“我总觉得,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人不安。赵虎此人,阴险狡诈,明的不行,定然会来暗的。”
张猛脖颈上的伤好了大半,但脸色依旧凝重:“不错。青州城外五十里,有一处地名唤‘落鹰涧’,地势极为险峻,一侧是深涧,一侧是陡坡,官道从中穿过,蜿蜒数里,视野极差,是最佳的伏击之地。若我是赵虎,必选此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担忧,午后时分,天空渐渐积聚起铅灰色的乌云,阳光被彻底吞噬,山风也变得凛冽起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土腥气,预示着一场山雨即将来临。压抑的气氛再次笼罩了车队。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通过落鹰涧!所有人提高警惕,刀不离手!”林可果断下令,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车队再次提速,车轮滚滚,马蹄嘚嘚,在愈发昏暗的天光下,向着那片如同巨兽张开口般的险峻山涧疾行。
落鹰涧,名不虚传。
官道在此变得异常狭窄,仅容两辆马车勉强并行。左侧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涧谷,水声轰鸣,寒气逼人;右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坡,怪石嶙峋,枯木斜伸。道路蜿蜒曲折,转过一个弯,便不知下一处是何光景。浓重的乌云低低地压在山头,使得涧内光线昏暗,如同提前进入了夜晚。
车队一进入落鹰涧,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风声在涧中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混合着涧底的水声,更添几分阴森。
“保持队形,前后呼应,注意两侧山坡!”林可的声音在狭长的涧谷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镖师们个个屏息凝神,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岩石和树林,握着兵刃的手心微微出汗。
就在车队行进到落鹰涧中段,一处相对开阔但依旧是绝地的地方时,异变陡生!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右侧山坡的密林中射出,在空中炸开一团醒目的绿色烟雾!
是信号!
几乎在响箭炸响的同时,右侧陡坡之上,滚木礌石如同瀑布般轰然落下,挟带着万钧之势,砸向车队!虽然规模不及黑风寨那次,但在这狭窄的地形,威力同样惊人!
“敌袭!保护镖车!”张猛怒吼一声,声震四野。
“结圆阵!躲避落石!”林可的反应更快,几乎是本能地嘶吼。
训练有素的镖师们临危不乱,迅速将镖车向内侧靠拢,同时举起随身携带的藤牌、木板甚至锅盖,护住头顶,人则紧贴着内侧山壁,尽量减少暴露。
“轰隆!咔嚓!”
滚木礌石砸在官道上、山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飞溅,尘土飞扬。有几辆镖车被砸中边角,木屑纷飞,拉车的驮马受惊,嘶鸣不已,场面一度混乱。
所幸应对及时,人员并无重大伤亡,但车队的前后道路,都被落下的障碍物不同程度地阻塞了。
这仅仅是开始。
滚木礌石刚刚停歇,两侧山坡上,特别是右侧,影影绰绰地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他们手持强弓硬弩,冰冷的箭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居高临下,对准了被困在涧底、如同瓮中之鳖的威远镖局车队。
“放箭!”
不知是谁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两个方向倾泻而下!
“举盾!防御!”陈远声嘶力竭地大喊。
镖师们纷纷举起盾牌,或将镖车作为掩体,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不绝于耳。偶尔有箭矢穿过防御间隙,带来一声闷哼或惨叫。
“弓箭手!反击!压制右侧!”林可躲在镖车后,冷静地观察着局势,迅速下令。
队伍中有限的几名弓箭手立刻依托车辆和山壁凹陷处,向右侧山坡的敌人进行还击。但由于地势劣势,效果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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