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页翻动的声音轻微得如同叹息,在死寂的石窟中却清晰可闻。
苏妤和冷昊的视线被牢牢吸附在那本无字册上。
墨迹并非被人书写,而是像活物一般,从纸张的纤维深处自行“生长”出来。
第一行字迹浮现,是苏妤自己那工整清秀的笔迹,记录着她对石窟壁画的初步分析,分毫不差。
紧接着,字迹骤然变得潦草狂放,那是冷昊在逃亡途中用匕首刻在墙上的路线标记,歪歪扭扭,带着绝望的力道。
更诡异的在后面。
几行潦草字迹之下,出现了一片孩童涂鸦般的简笔画,一个歪着脑袋的小人,旁边画着一扇门——高飞临死前紧攥在手里的那片笔记本残页,上面的内容竟也在此复现。
册页再次翻动,新的一页上,文字变得毫无逻辑,颠三倒四,像是梦中呓语。
苏妤辨认了片刻,脸色煞白,那是柳梦璃陷入深度昏迷时,她守在旁边听到的只言片语,被一字不差地转录了下来。
这本册子在吞噬他们的记忆。
凌子风没有看,他闭着双眼,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心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本册子。
他能“看”到,册子并非在单纯地回溯过去,而是在进行一种更为恐怖的编织。
每一段记忆,无论是清醒的、潜意识的、还是濒死的,都像是一根根不同颜色的丝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取、融合,最终汇入册子中央,构成一个复杂到无法理解的咒文雏形。
它在以所有幸存者的存在为养料,“生长”出一个全新的未来,一个全新的封印。
他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像是在回答一个困扰了千年的问题:“原来……原来心灯不靠血,靠的是‘被记得’。”
血肉只是引子,记忆才是真正的燃料。
只要有人记得,灯就不会熄灭。
苏妤被他的话惊醒,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看着这本记录了他们一切挣扎与牺牲的册子,“它需要一个名字。”她接过册子,指尖的温度仿佛能安抚纸页的躁动,“既然它由记忆点燃,是真正的希望之灯,那就叫它《真灯录》。”
她从怀中取出一片珍藏的忆魂莲花瓣,那花瓣在接触到册子封面的瞬间,边缘便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苏妤以花瓣为笔,开始誊录幸存者留下的日志,将那些散乱的记忆碎片系统地整理归册。
当她写下第一句,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句——“凌子风点燃青铜门,救我等于绝境”时,奇变陡生。
她指尖的忆魂莲花瓣“轰”地一声,燃起一团幽白色的火焰。
火焰没有温度,却明亮异常,光芒投射在对面的石壁上,映出的不再是摇曳的人影,而是当日幻境的全貌。
在那片光影中,他们清晰地看到了被火焰吞噬的青铜门背后,无数扭曲的黑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它们的手臂穿过门缝,却在触及火焰的刹那化为飞灰。
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被记忆尘封的另一面真相。
冷昊看得目瞪口呆,随即,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决绝的神情爬上他的脸庞。
他大步上前,沉声道:“这本东西,我带出去。它太重要了,不能留在这里。”他看向凌子风和苏妤,眼神异常坚定,“如果外面还有人活着,还有人问起幽灵船,问起你们……”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告诉他们——他们没赢,但他们没演。”
话音未落,石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九道模糊而高大的残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中央的石台周围,正是那九灯守。
他们的身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他们没有看别人,目光齐齐落在凌子风身上。
一个古老、重叠、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低语着:“非正统者,方可破局。你继承了灯,却不属于任何一盏。你不是钥匙,你是火种。”
凌子风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我不是火种,”他轻声说,“我是灰。”
火种尚有燎原之势,而灰烬,只剩下被风吹散的结局。
他没有理会灯守们的“加冕”,径直走到《真灯录》前,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襟一角,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让鲜血浸透布料。
他用这支最原始的“笔”,蘸着自己的血,在那本记录着所有人记忆的册子最后一页,写下了自己的结局:“我不求封印,不求永生,只求当我消失时,有人记得我曾选择不做英雄。”
写完最后一笔,石窟深处那口老钟的最后一声余音终于响起。
然而,那并非金石交击的钟鸣,而是一段断断续续、空灵飘渺的旋律。
是孩童哼唱的安魂曲。
凌子风浑身剧烈一震,像是被闪电劈中。
那小调,正是妹妹凌小满失踪前最常哼唱的歌!
他的右眼,那只融合了心灯之力的眼睛,微光剧烈闪动,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海中炸开、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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