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你听得到吗?!是我!我回来了!”
叶轻眉的呼喊撞破风雪,随即被无尽的寂静吞噬。风声在冰川峡谷间尖啸,雪片密集地拍打着她的兽皮外套和麻木的脸颊。
巨门沉默着。
那是一种绝对的、带有金属质感的沉默,比北极寒冰更冷,比万载山岩更硬。门后是她渴望又恐惧的世界,如今成了隔绝亲人的天堑。
她大口喘息,冰冷空气如砂纸摩擦喉咙。她死死盯着门,期盼一丝动静——光线的变化,机括的响动,或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呼出的白气被狂风撕碎。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希望随体温一同流失。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如冰潮涌来,攫住她的心脏。她踉跄向前,冻得发紫的手掌绝望地拍打门壁。
“开门!让我进去!或者你出来!”她的声音带上哭腔,“我知道你在里面!五竹!你回答我啊!”
回答她的只有死寂。风雪声仿佛被门吞噬,形成真空般的寂静。
拍打耗尽了最后力气。寒意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她剧烈颤抖着沿门滑坐在地,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理智冰冷地提醒她,所有尝试都失败了。技术、权限、暴力、呼唤,在这超越时代的造物面前毫无意义。她应该离开,在冻死之前。
可是能去哪里?回到那个喧嚣却无人理解的世界?继续扮演“天脉者”?那和另一个囚笼有何区别?
比半年前更刺骨的孤独彻底淹没了她。既然无路可走,就不必再走了。
她把脸颊贴在冰冷金属上,极致的寒意反而带来一丝清醒。她开始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说给自己听。
“五竹……我好想你……” “外面好大,也好冷。比这里热闹千倍,但更空……空得心慌。”
她断断续续说着,眼神失去焦点,仿佛看见记忆中的画面。 “我遇到了两个人……苦荷和尚的心很静,像新雪不染尘埃。肖恩像饿狼,眼里有活着的劲头……” “我把《天一道基础心法》给了苦荷……他悟到了什么。我给肖恩一颗‘高能量复合营养锭’,骗他是糖豆……他身体变好了。”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笑意迅速黯淡。 “他们叫我仙女……可我不是。五竹,你知道的……我只是从更大牢笼里跑出来的孤魂。”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语速加快。 “我看到了真正的天空!蓝色的!灰色的!会下雨!雨点凉丝丝的!还会打雷!我踩到了泥土!闻到了花香……还有牛马粪便的味道,奇怪但那是‘活’着的证据!你明白吗?五竹!那里的一切都是活的!”
“我去了东夷城,靠海。用古代方法烧出了玻璃……透明的、彩色的,他们用金子来换。我变得比古代王朝还有钱。建了琉璃坊……每天很多人围着我,叫我叶小姐,对我鞠躬微笑……”
她的语调转向迷茫和痛苦。 “可是他们都不明白。只好奇我带来的东西,只好奇我为什么这么‘不同’……没有人问‘你从哪里来’,没有人听懂‘数据库’、‘科技’、‘基因锁’……他们只是恭敬地笑着,觉得我在说仙语……”
泪水汹涌而出,在脸颊上凝结成冰。 “五竹……只有你明白,对不对?只有你知道我不是仙女,知道我来自哪里……只有你和我来自同一个‘故乡’……”
她的声音哽咽,充满被世界孤立的委屈。 “没有你,这一切有什么意思?赚钱、造东西、看风景……我都只能一个人。快乐没人分享,害怕没人诉说……就像穿着华丽衣服的哑巴……那种孤独比冰原更冷,比门更硬……”
她用额头抵着门,仿佛想传递全部情感。 “我错了……五竹,我不是来带你离开囚笼的……我现在是来求你,求你来我的囚笼里陪我,好吗?” “外面的世界很大精彩,但也可怕。我需要你……不是护卫,是需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知道不是孤单一个人,让我有勇气走下去……” “你开门……好不好?或者说一句话,一个字……让我知道你听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含糊不清。体力透支,体温流失,意识模糊。她凭借本能絮叨着破碎的词语。 “……好冷啊……五竹……这里没有你……哪里都冷……东夷城的阳光……也冷……”
最终,连絮叨也停止了。 她蜷缩在巨门下,像被遗弃的尘埃。风雪覆盖着她,几乎要将她掩埋。 她用最后力气将额头死死抵在门上,做出祈祷姿势。 然后,她的世界只剩下风雪呼啸。 和内心深处永不回应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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