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扛着这三倍于常人的负重,步伐却依旧平稳得如同闲庭信步,精准地踩在晃动的跳板和杂乱的地面,速度甚至比那些只扛一袋的力夫还要快上几分!
码头边,不知是谁先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响得清晰可闻。
工头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喃喃自语:“娘咧……这……这是哪路神仙下凡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成了东夷城码头多年来最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观。五竹一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架不知疲倦的搬运机器,效率抵得上整整一队力夫。汗水浸透了其他力夫的衣衫,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充斥空气,而五竹周身的空气却是冷寂的,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仿佛这惊人的劳作于他而言,与呼吸一样简单自然。
与此同时,叶轻眉并未只做一个旁观者。她的目光早已从五竹身上移开,落在了码头货栈门口。那里,一个戴着兽皮小帽的账房先生正对着厚厚的账本和一堆杂乱无章的货单抓耳挠腮,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越算眉头皱得越紧,不时唉声叹气。
“数目又对不上了……这艘南海来的香料,和漕帮送来的绢帛混在一起,出货入库的流水搅得一塌糊涂……东家的船快开了,这可如何是好……”老账房喃喃自语,急得额头冒汗。
叶轻眉缓步走了过去,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如同天书般的流水账记录法——所有货物、数量、银钱都杂乱地记在一处,确实难以梳理。
“老先生,”她轻声开口,语气温和,“您这记账的法子,似乎有些繁琐。”
那老账房正焦头烂额,闻言抬起头,见是一个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的年轻女子,虽心下诧异,但看她神色认真,不似玩笑,便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码头历来都是这般记流水账的,货杂单多,一日下来,对不上账是常有事,老朽也只能一笔笔从头再核,唉……”
叶轻眉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账本上几处明显混乱的地方:“若是将各类货物分门别类,单独立项。入库为一项,出库为另一项。每一项下再分时间、货名、数量、单价、总价、经手人。所有数字纵向对齐,最后横向相加核验总数,是否会更清晰些?”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账本空白处虚画了几道横竖线,勾勒出一个简易的表格雏形。
老账房起初不以为意,但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经营账目数十年,一点就透!这看似简单的“分门别类、纵横校验”之法,实则是对记账逻辑的一次彻底革新,瞬间就能将一团乱麻理出脉络!
“妙啊!妙啊!”老账房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姑娘此法,犹如拨云见日!老朽做了一辈子账,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晰明了的法子!这……这记账法可有名目?”
叶轻眉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叫Excel表格记账法。”
“什么?以、以什么……表哥?”老账房一脸茫然,完全没听懂这个发音古怪的词,讪讪道:“这……这名字倒是奇特……”
叶轻眉立刻意识到失言,随即莞尔一笑,从容改口道:“老先生觉得拗口的话,叫它‘叶氏记账法’便是。”
“叶氏记账法……好!好一个叶氏记账法!”老账房对叶轻眉已是敬若天人,连连作揖,“多谢叶姑娘指点!此法简直……简直是点石成金!”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叶轻眉淡然一笑,轻轻颔首,便转身离开,重新将目光投向如同人形机器般高效工作的五竹。留下老账房一人站在原地,捧着那本仿佛被赋予了新生命的账本,激动得难以自持。
工头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成了狂喜,仿佛捡到了天上掉下的聚宝盆。
终于,货船清空。工头几乎是用双手捧着一大把铜钱,恭恭敬敬地送到五竹面前,声音都带着激动:“好汉!这是您的工钱!您明天……明天务必还要来啊!”
五竹接过钱,点数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转身,准确无误地走到叶轻眉面前,将所有的钱递给她。
叶轻眉看着他那张依旧干净、连汗珠都未曾有的脸,又想起方才那极具冲击力的一幕,以及自己随手点拨账房的小插曲,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她从中取出几枚大钱,掂了掂。
“够了。这足够我们吃好几天的饼了。”她语气轻快,并非为这微薄的收入,而是为这看似冰冷的世界里,能凭借“力量”与“智慧”如此直接地换取生存资源而感到一种奇特的趣味。“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她知道五竹无需饮食,能量来源与她截然不同。
五竹低头看了看手中剩余的铜钱,似乎进行了一次极其快速且无法被外人理解的数据处理。然后,他手腕一抖,那些铜钱便化作数道微不可察的乌光,悄无声息地没入远处几个最为老弱、今日收获显然最少的力夫破旧的帽兜或衣袋里。他们的惊呼与茫然,他不再关注。对他而言,货币只是完成“获取生存资料”任务的工具,任务既已完成,冗余部分便无意义,随机分发是最高效的处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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