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思索后的清明,“东夷城虽好,终究是浅水,养不出真龙。我们的东西,在这里卖到头了。”
站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五竹,闻声微微侧头,“听”向她。
叶轻眉转过身,眼眸亮得惊人,那是野心与蓝图在燃烧:“得换个地方,找个更大的池塘。我看…南庆就不错。听说那边正使劲折腾,缺钱缺新花样的人最多。去那里,咱们的香皂镜子才能卖出真正的大价钱,把这‘叶家’的招牌,插到天底下去。”
她顿了顿,像是随口一问,又带着几分难得的、近乎征求认同的意味,笑吟吟地看向他:
“五竹,你觉得南庆怎么样?”
五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沉默如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他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立的角度,更准确地“面对”着叶轻眉,用那平稳无波、却毋庸置疑的语调,清晰地回答:
“都行。”
短暂的停顿后,他补充道,仿佛这是世间最无需思考的真理:
“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叶轻眉闻言,脸上的笑容化开,那一点点不确定瞬间烟消云散。有他在,天下皆可去得。
“好,”她一拍窗棂,意气风发,“那我们就去南庆,闹他个天翻地覆!”
决心已定,她便不再犹豫。
她将众人召集起来,宣布了即将南下发展的决定,并细致安排了工坊后续的运作。她特意嘱咐李师傅几位老人,多看顾庄离禾。
众人散去后,她将少年叫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听到消息,嘴唇抿紧,眼中闪过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和早已准备好的坚毅。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微末,不足以追随她的脚步,但这里,已是他的根基。
叶轻眉看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青色布囊,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布囊入手颇重,撞在一起的钱币发出沉闷的轻响。
“这个你拿着。”她的语气不容拒绝,“是工钱,还有奖金。以后每个月,工坊账上都会给你支一份同样的工钱,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她看着他瞬间愕然的眼睛,声音放缓了些,“你安心在这里,把自己养好,把剑练好。这才是头等大事。”
庄离禾握着那袋钱,指尖能清晰地勾勒出银币的形状。这分量,远比街头那袋救命的金币更沉。那时是惊惶中的求生,此刻,是一种踏实无比的、被纳入羽翼之下的安定。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低下头,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谢谢。”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的光芒愈发坚定,那袋钱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底气。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更郑重:
“小姐,我…我想好新名字了。”
他抬手,抚过腰间那柄铁剑冰凉的剑鞘。
“您给的活路,我悟的剑法,要顾着眼前,顾着身后,顾着左右,才能立得住,才能…守得住东西。”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将响彻大陆的名字,“我就以剑为名。以后,我就叫四顾。”
叶轻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一抹极亮丽、极赞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如同破开云层的阳光。
“四顾剑?好!”她朗声道,“顾得住,才能活得久,才能出得了几!这东夷城的工坊,你这条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命,我就交给你‘顾’着了。”
她望向南方,语气里带着期许和约定:“将来,来南庆找我。”
少年,不,四顾剑,用力地、深深地点头。将这个名字、这份馈赠、这个承诺,一同死死地刻进了骨血里。
叶轻眉与五竹离开时,没有多余的告别。
四顾剑没有去送行。他站在工坊的院子里,手握铁剑,再次起手。剑势依旧围绕着“顾前、顾后、顾左、顾右”,却比以往更沉凝,更坚定,仿佛剑锋所向,圈起的是一方不容失去的领土。
海港的方向,一艘货船解缆启航,驶向波光粼粼的远方。
新的传说,即将在南庆的土地上,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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