儋州港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一夜未散尽的海雾湿气,却已充满了码头特有的忙碌喧嚣。叶轻眉早早起身,结算了“悦来”客栈的房钱。
掌柜的是个精明利落的中年人,一边拨着算盘,一边看似随意地搭话:“小姐这是要走了?可是要雇车北上?”
“正是。”叶轻眉颔首,“掌柜的可有相熟可靠的车马行推荐?”
“哎哟,您可问对人了。”掌柜笑道,“出门往右拐,第三个路口‘刘记车行’,是老字号了,车马结实,把式也多是熟手,跑京都这条线最是稳妥。只是…”他压低了声音,“近来沿途税卡添了不少,盘查也严,价钱怕是比往年要贵上两三成。”
“多谢掌柜提点。”叶轻眉递过一块碎银算作打赏,心中已有了计较。
刘记车行果然门面不小,院子里停着十几辆规制统一的青篷马车。叶轻眉并未过多挑剔,只选了一辆看起来最结实、车厢也最宽敞的。接待的伙计极力推荐年轻力壮的车把式,口齿伶俐,沿途还能解闷。
叶轻眉却指向角落里一个蹲在地上默默检查车轴、头发花白、面容黝黑沉默的老车夫:“就这位老师傅吧。”
老车夫闻声抬起头,眼神浑浊却带着经年累月跑江湖的沉稳,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声音沙哑:“小姐要去京都?”
“是。”
“路不远,道却不平。按规矩,几日路程,管吃住,另算。”话不多,却句句在点子上。
“可。”叶轻眉点头,“即刻出发。”
五竹将那个至关重要的皮箱放入车厢内侧固定好,自己则无声地坐在了车辕另一侧,与老车夫隔着一段距离,身形挺直,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老车夫瞥了他一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却也没多问,只是熟练地一抖缰绳:“驾!”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儋州城。叶轻眉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给她留下“秩序森严、物价腾贵”初印象的南庆大港。
官道比叶轻眉想象的要宽阔平坦许多,是以黄土混合碎石夯实,可容两辆马车并行。但即便如此,连续数日的颠簸也绝不好受。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单调的辘辘声。
沿途景象与东夷城迥异。大片大片的农田被划分得整齐规整,田间有农人弯腰劳作,远处丘陵起伏,可见零星村落,炊烟袅袅。但每隔二三十里,便可见到一处夯土垒砌的哨卡或小型兵站,时有身着黑色皮甲的南庆骑兵小队纵马驰过,马蹄声急促,带起一路烟尘,纪律严明,透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南庆重农,更重兵。”叶轻眉默默观察着,“这官道,说是商路,更像是一条军事通道。”
行程第二日下午,马车前方出现了一处热闹的关卡。并非兵站,而是一处税卡。木栅栏挡住了大半去路,几名税吏模样的官员带着十来个差役,正在逐一检查过往车辆货物,收取税银。排队等候的商贩队伍颇长,怨声载道却又不敢不从。
轮到叶轻眉的马车。一名税吏上前,打量了一下车辆和车夫,语气还算客气:“路引,货单。”
叶轻眉从车窗递出文书。税吏仔细查验,又探头看了看车厢内部——除了叶轻眉和那个皮箱,并无大量货物。
“去京都做何营生?”
“探亲访友,顺带看看有无小生意可做。”叶轻眉应对从容。
税吏看了看路引上的“东夷城”字样,又瞥见车辕上气息沉凝的五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章办事:“按规矩,空车入境,也需缴纳‘行脚税’,三钱银子。”
叶轻眉并未争执,如数付了钱。税吏这才挥手放行。
老车夫甩了下鞭子,马车缓缓通过关卡。他这才沙哑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叶轻眉听:“…这还只是第一道。前面牛头湾、十里坡…还有两三处哩。一车丝绢过完所有卡子,税比本钱还高…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喽。”
叶轻眉默然。透过车窗,她看到旁边一个老农模样的汉子,因为几筐蔬菜被反复盘查刁难,最后几乎是被抢般拿走了几串铜钱,蹲在路边唉声叹气。
“税卡林立,层层盘剥…民生岂能不艰?”她心中暗忖,“欲在此地行商,若无倚仗,只怕辛苦所得,大半都要填了这些窟窿。”
途中在简陋的驿站打尖歇脚。叶轻眉吃着粗粝的饭食,听着周围南来北往的旅客、行商们的零星交谈。
“听说京都里…几位贵人斗得厉害…”
“…粮价又涨了,今年北边收成不好…”
“…朝廷新立的规矩,进城货物查得更严了…”
碎片化的信息汇入她的耳中,在她脑中慢慢拼凑着京都和南庆的初步印象:权力斗争、物价波动、严苛监管。
她大部分时间在车内沉思,将沿途所见所闻与她的计划结合。
“香皂香水利润虽高,但终究是奢物。白糖若能成,可入寻常百姓家,量大利薄,反倒不易引人瞩目,或可绕过许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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