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与范建对视一眼,向失魂落魄的郭攸之拱了拱手,
“节哀。”
两人不再多言,悄然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悲伤与巨大秘密的书房。
走出郭府,天色愈发阴沉。
范建望着李云潜年轻的侧脸,低声道:
“世子今日所言,是否太过直接了些?”
李云潜目光望向皇宫方向,语气沉重:
“水已浑透,若不投石,如何看清底下藏着什么?郭攸之……是钥匙,也是变量。接下来,就要看朝堂之上,这场风暴如何演了。”
皇宫成华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空旷大殿更显寂静。
一场唇枪舌剑的朝会刚刚散去,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硝烟味。
皇帝褪去了沉重的朝服,只着一身玄色常袍,与宰相陈树廷隔着一张紫檀木棋盘对坐。
棋局已近尾声,黑白双子纠缠,
一如方才朝堂上纠缠不清的攻讦与辩驳。
殿内极静,只有烛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皇帝执黑子,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落子缓慢,目光不时落在虚空处。
陈树廷执白,老态龙钟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每一步都沉吟良久,谨小慎微。
“树廷,”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沙哑,
“今日朝会上,宁王与诚王……你怎么看?”
陈树廷执子的手微微一顿,缓缓落子:
“陛下,老臣以为,二位王爷皆是为国事忧心,只是所持角度不同。”
皇帝将一颗黑子重重拍在棋盘一角:
“角度不同?朕看他们是恨不得将对方逼入绝境!”
他语气中透着一丝厌烦。
陈树廷眼帘低垂,补上一记白子,缓和了局势:
“陛下息怒。棋局如治国,有时激烈厮杀,反倒能逼出活路。关键在于执棋之人能否看清全局。”
皇帝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一名心腹内侍悄无声息地急步而入,跪地低声道:
“陛下,洪公公……醒了!”
皇帝执棋的手骤然停在半空:
“说!”
“洪公公神智初复,言道那日西山刺客……路数狠辣,乃是江湖势力‘青冥阁’所为!”
一旁的陈树廷执子的手悬在半空,脸上露出震惊。
皇帝沉默良久,脸上看不出喜怒,只道:
“嗯。朕知道了。传旨,用最好的药,悉心照料,让洪四庠好生休养。”
“是。”
内侍躬身退下。
殿内重归死寂。
皇帝的目光回到棋盘上,眼神已截然不同,之前的疲惫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他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棋盘。
“青冥阁……”
皇帝似自言自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树廷啊,看来你我方才下的,不过是明面上的棋。这底下,还藏着一盘更大的。”
陈树廷深深躬身:“陛下圣明。只是这江湖之水,深不可测……”
“水再深,”
皇帝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也要把它搅干!看看底下藏的,究竟是龙,是蛇,还是只想浑水摸鱼的臭虫!”
他猛地站起身,玄色的袍袖拂过棋盘,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烛火一阵乱晃,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那表情更加深邃难测。
“今天就到这,”
皇帝背过身,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平淡,却带着逐客的意味,
“你也下去吧。”
陈树廷不敢多言,躬身行礼:
“老臣告退。”
他倒退着走出大殿,步伐比来时沉重了数倍。
殿门缓缓合上。
皇帝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如同望着波谲云诡的朝局与江湖。他脸上的那抹冷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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