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嘚嘚地驶入靠山屯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像是一只只窥探着黑夜的眼睛。
屯里的狗被马蹄声和车轮声惊动,零星地叫了几声,很快又归于沉寂。
孟家小院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出来,王秀娥大概是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马车刚在院门口停稳,她就急匆匆地拉开院门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期盼。
“哎呀!可算回来了!咋这晚才到?路上没啥事吧?”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着,目光在儿子儿媳身上来回逡巡,生怕少了一块肉。
“没事儿,娘,都好着呢。”孟礼欢跳下车辕,笑着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放松。
韩晶晶也下了车,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到婆婆,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娘,俺们回来了。”
这时,孟繁林也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旱烟袋,虽然没说话,但那关切的目光同样说明了一切。
“快进屋快进屋!饭在锅里热着呢!”王秀娥连忙招呼,又帮着去牵骡子。
一家人把骡车赶进院子,闩好院门,这才觉得真正回到了安全港湾。堂屋里,煤油灯的光晕将一家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晃动着。
王秀娥迫不及待地就要去翻看马车上的东西,嘴里念叨着:“咋样啊?卖得咋样?公社那边……”
“娘,先别急,进屋说。”孟礼欢拦住母亲,示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家人进了屋,围坐在炕桌边。王秀娥端上来热在锅里的苞米碴子粥和咸菜疙瘩。孟礼欢和韩晶晶也确实饿了,端起碗稀里呼噜喝了起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王秀娥和孟繁林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孟礼欢放下碗,抹了把嘴,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身边同样放下碗、有些紧张的韩晶晶,这才缓缓地从贴身的裤兜里掏出那个用旧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说了句:“爹,娘,公社那边那些贝类和死鱼,明儿个你去卖,估计也能有个十几二十块。”
王秀娥点点头,心思明显不在这上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布包。
孟礼欢不再卖关子,一层层揭开旧布。当那厚厚一沓、各种面值的钞票暴露在煤油灯下时,王秀娥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孟繁林拿着烟袋的手也是一抖,烟锅里的灰差点掉出来。
“这……这……”王秀娥的声音都变了调,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堆钱,“这得多少啊?”
韩晶晶这时也缓过劲来了,带着一丝后怕和巨大的兴奋,小声接话道:“娘,一百八十七块三毛五!还不算公社那些!”
“多少?!”王秀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猛地拔高,又赶紧捂住嘴,生怕被隔壁听了去。她一把抓过那沓钱,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就着昏黄的灯光,一遍遍反复地数,虽然不识字,但钱的大小厚薄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孟繁林也坐不住了,凑过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堆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拿起旱烟袋,却忘了点火,就那么干叼着。
一百八十多块!这对于一个常年累死累活、年底算账能剩下几十块就谢天谢地的庄户人家来说,无疑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真…真卖了这么多?”王秀娥数了好几遍,依旧不敢相信,抬起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都是…都是那些鱼虾卖的?”
“嗯呐!”孟礼欢肯定地点头,“石斑鱼和三块多,对虾一块八,螃蟹一块二,还有那几个大海螺,碰上个识货的,一块钱一个收走的!城里人,舍得吃!”
“俺的个海神娘娘哎……”王秀娥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沓钱,像是攥着全家的命根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是欢喜的泪,“这…这够咱家盖三间大瓦房了!”
孟繁林也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把积压了多年的郁气都吐了出来,脸上深刻的皱纹都似乎舒展了些,他重重地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好!好!欢子,你有出息!这家…有指望了!”
激动和喜悦的气氛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王秀娥反复摩挲着那些钱,开始盘算起来:“得赶紧找泥瓦匠…木头咱家后山还有几根好椽子…砖瓦得去窑上定…还得买席子…”
孟繁林也插话:“开春就动工!争取雨季前把房顶弄利索!”
看着父母兴奋地规划着未来,孟礼欢和韩晶晶相视一笑,心里都暖洋洋的。这就是他们拼死拼活想要换来的。
等父母稍微平静了一些,孟礼欢想起件事,对王秀娥说:“娘,那些撬出来的海螺肉和贝肉,别都吃了,挑那大的肥的,晾点肉干,以后也能卖钱或者当嚼咕。”
“哎!知道知道!”王秀娥满口答应,现在儿子说啥她都觉得有道理。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主要是憧憬着新房子的样子。夜渐渐深了,王秀娥小心地把钱重新包好,准备塞到炕席底下最隐蔽的角落,想了想又不放心,最后决定今晚枕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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