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踉踉跄跄地朝着猎户屯走去。身上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脸上满是污垢和汗水干涸后的痕迹,左肩的包扎布条已经被血和泥染得看不出本色。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当他终于看到韩家那熟悉的木刻楞房子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韩晶晶正抱着丫蛋在院门口张望,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觉了,心里担心得要命。当她看到那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一瘸一拐走回来的身影时,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孟礼欢后,手里的针线筐“啪”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欢子!”
她抱着丫蛋就冲了过去,看到丈夫那副惨状,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你这是咋了?咋弄成这样了?伤哪儿了?”
丫蛋也被爸爸的样子吓到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屋里的韩老爷子、韩老太太和嫂子也闻声跑了出来,看到孟礼欢的样子,都是大吃一惊!
“快!快扶进屋!”韩老爷子急忙道。
韩立军不在家,韩老爷子和嫂子帮着把几乎虚脱的孟礼欢扶进屋里,让他躺在炕上。韩晶晶打来热水,颤抖着手帮他擦拭脸上的污垢,看到左肩那狰狞的伤口时,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
“没事…没事…皮外伤…”孟礼欢虚弱地笑了笑,示意自己背上的背篓,“参…挖着了…”
韩晶晶这才注意到那个被他死死护着的背篓。她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打开。
当那几株用苔藓树皮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依旧能看出不凡形态的野山参显露出来时,尤其是那两株芦碗密布、形态惊人的六品叶老参,整个屋子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老爷子眼睛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这…这是…六品叶?!我的老天爷!还有五品叶!欢子!你…你这是捅了参王的老窝了?!”
他虽然一辈子没挖到过六品叶,但老猎人的眼力还在,一眼就看出这些参的非同凡响!
韩老太太和嫂子也惊呆了,她们虽然不懂参的具体价值,但那参的形态和数量,就知道绝对是了不得的收获!
韩晶晶看着这些参,又看看炕上虚弱不堪、伤痕累累的丈夫,顿时明白了这两三天他经历了怎样的艰险!她再也忍不住,扑在炕沿上失声痛哭起来,那是后怕,是心疼,也是为丈夫的巨大收获感到的复杂情绪。
孟礼欢费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值了…为了咱家的船…值了…”
韩老爷子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值!太值了!欢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这参…这参…”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泼天的富贵。
很快,孟礼欢独自深入老林、搏杀豹子(根据伤口和描述猜测)、发现参群并成功采回多名贵老参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小小的猎户屯。
整个屯子都轰动了!人们纷纷跑来韩家,想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六品叶老参是什么样子,看向孟礼欢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羡慕和难以置信。
孟礼欢却异常冷静。他对韩家人,尤其是闻讯赶回来的韩立军(看到他妹夫真的挖到了巨参,表情复杂无比),只展示了那两株最小的四品叶,其他的珍贵老参,他悄悄藏了起来,并未全部显露。
“就挖了这两棵小的,运气好。”他对外人如此说道,并将其中一株四品叶推给眼睛发直的韩立军,“大哥,这棵你拿着,要不是你带我进山,我也没这运气。”
韩立军拿着那棵在他看来已经非常珍贵的四品叶,看着炕上虽然虚弱却眼神清亮的妹夫,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妹夫…啥也不说了…以后有啥事,尽管招呼哥!”
休整了一晚,孟礼欢感觉恢复了些力气。他归心似箭,惦记着家里的父母,也惦记着如何将这些参变成实实在在的财富。
第二天,他便不顾韩家人的挽留,带着韩晶晶和丫蛋,以及那个藏有惊天财富的背篓,告别了老丈人一家,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一次,他的脚步虽然还有些虚浮,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知道,人生的航船,即将真正起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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