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的话音在正堂内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方应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脸色因激动和恐惧而涨红:“王爷,万万不可!此举无异于抱薪救火!那炮管已有肉眼可见的裂纹,再经火药激发,膛压剧增,必会炸膛!届时不仅我等性命难保,王爷您的声誉,乃至整个靖王府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啊!”
“是啊王爷!”头发花白的李师傅也扑了过来,老泪纵横,几乎要跪下,“老朽钻研了一辈子铸造,深知其中凶险。那裂纹虽细,却如附骨之疽,一旦受力,便会瞬间崩解。此炮万万试不得,万万试不得啊!”
工匠们刚刚被点燃的斗志,瞬间被一盆刺骨的冰水浇灭。他们看着朱衡,眼神里满是哀求和不解。王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逼得失了心智?
王瑾更是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完了,完了,王爷这是要跟鞑子同归于尽吗?我……我还没娶上第十八房小妾呢……”
面对众人的惊涛骇浪,朱衡却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没有动怒,反而走到李师傅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李师傅,本王问你,这炮管为何会裂?”
李师傅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应是……应是冷却不均所致。铁水浇筑之后,内外温差过大,收缩不一,内应力积聚,最脆弱处便会产生裂纹。”
“说得好。”朱衡点点头,又转向方应物,“方知府,本王再问你,蒙古人此来,名为求购,实为何事?”
方应物定了定神,大脑飞速运转,沉吟道:“下官以为,他们是来试探虚实的。宁王散播消息,引他们前来,就是要看王爷您的笑话。若您拿不出炮,是为欺君罔上,戏耍俺答汗。若您拿出有瑕疵的炮,一旦暴露,更是贻笑大方,沦为天下笑柄。无论如何,您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t“说得对。”朱衡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看得人心底发寒,“所有人都认定,这门炮,要么拿不出来,要么拿出来就是个废物。所有人都认定,本王已经输了。火寻赤是这么想的,宁王更是这么想的。他们等着看本王如何收场,等着看这门炮如何炸膛,把我们所有人都送上西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陡然拔高:“可若是……它不但没炸,反而发出雷霆之威呢?”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朱衡的意思。
朱衡走到那根被判了死刑的炮管模型图前,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李师傅,你说得对,裂纹是冷却不均所致。但这个‘不均’,是可以通过计算,找到其规律的。这道裂纹,就是炮管应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它最脆弱的命门。”
“我们没有时间再铸一根新的,但我们有五天时间,来彻底了解我们的‘敌人’——这道裂纹。”
“从现在起,封存那根炮管,任何人不得靠近。李师傅,你带领所有核心工匠,用我们剩下的精钢,按照完全相同的工艺,立刻再铸造三根一模一样的炮管,不,是铸造三根一模一样的‘残次品’!我们要人为地复现出这道裂纹!”
“什么?”李师傅彻底懵了,“王爷,这……这是为何?”
“为了数据。”朱衡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我要知道,在何种情况下,裂纹会产生。它的深度,它的走向,它的极限在哪里。然后,方知府!”
“下官在!”方应物心头狂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立刻组织人手,建立一个试炮场。同时,根据李师傅他们得到的数据,给我计算!用上你所有能用到的算学知识,给我算出一个绝对安全的火药装填量!一个既能让炮声如雷,让炮弹出膛,又能确保膛压绝不会超过裂纹承受极限的……黄金数值!”
此言一出,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被朱衡这个大胆到疯狂的计划震惊了。
他不打算修复裂纹,他要绕开它!
他要用最精密的计算,在刀尖上跳舞,在炸膛的边缘,完成一次惊世骇俗的表演!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工匠们的技艺,赌的是方应物的算学,赌的更是他自己对现代科学知识的绝对自信。
方应物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看着朱衡,眼中的敬佩已经变成了狂热。这已经不是权谋,不是政治,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驾驭天地至理的强大力量!
“下官……遵命!”他躬身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李师傅和工匠们也终于明白了朱衡的意图,他们看着那张图纸,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件失败品,而是一个等待他们去征服的对手。恐惧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欲所取代。
“王爷放心,老朽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裂纹的‘脾气’给摸透了!”
“都去吧。”朱衡挥了挥手,“记住,我们不是在掩盖瑕疵,我们是在驾驭它。五日之后,本王要让全天下都听听,我们‘镇虏大将军’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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