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闷。
苏明理闭上了眼睛,并非真的在养神。
而是在脑海中将恩师叮嘱的考场要点和自己所学的经义快速过了一遍,努力平复着内心因即将到来的大考而泛起的些许涟漪,让自己保持专注。
而苏明志则将头扭向一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那紧抿的嘴角和时不时抽搐一下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大山和张氏等人,则一直站在村口,目送着骡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才依依不舍地慢慢往回走。
他们心中充满了期盼,也充满了担忧。
两个孩子,一个寄托着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另一个,则是他们心中一道难以割舍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孽缘”。
这一场县试,对苏家而言,注定意义非凡。
骡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巳时左右抵达了清河县城。
县试的考场,设在县衙东侧的一处名为“文庙”的院落群中。
此刻,文庙之外早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来自清河县各乡各村的应考童生,以及陪同他们前来的家人亲友,将文庙门前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叫卖吃食的小贩,兜售笔墨纸砚的货郎。
以及一些打着“高中符”、“文曲星下凡”旗号的算命先生,也趁机在人群中穿梭叫卖,更增添了几分考前的喧嚣与浮躁。
苏明理和苏明志下了骡车,随着人流向文庙大门走去。
苏明志看着眼前这人头攒动的景象,听着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他心中那份本就不足的底气,又消散了几分,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他已经参加过数次县试,每一次都是在这般喧闹中开始,又在失望中结束。
他对这考场,早已产生了一种本能的畏惧和排斥。
而苏明理则平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那些应考的童生,大多神情紧张。
有的在抓紧最后的时间捧着书卷念念有词,有的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打气,或者小声议论着什么。
他们的衣着也各不相同。
有像苏明志这样穿着浆洗干净的旧衣的寒门子弟,也有一些衣着光鲜,身后跟着书童仆役的富家公子。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期盼和对命运的忐忑。
这就是科举,一条能让无数寒门子弟一步登天。
也能让无数人皓首穷经、最终抱憾终身的独木桥!
苏明理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摒除。
他知道,无论旁人如何。
他自己要做的,便是沉着应对,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
文庙大门前,早已设立了数道关卡。
手持水火棍、腰挎佩刀的衙役们分列两旁。
他们表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考场的童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原本喧嚣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紧张的呼吸声和衣物的摩擦声。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每到一名童生,便有专门的吏员负责查验其考引、籍贯和保甲信息。
确认无误后,方才可进入。
苏明理和苏明志排在队伍中,默默等待。
苏明理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中虽然也有一丝孩童面对未知时的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新奇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
他挺直了小小的脊梁,目光平静地观察着前方的一切。
终于,轮到了苏明理。
他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考引和陈教习亲笔书写的担保信函一并递了上去。
那负责查验的衙役,约莫三十来岁,一脸横肉,本是例行公事地接过文书。
当他看到苏明理那稚嫩的脸庞和瘦小的身形时,不由得“咦”了一声,眼中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这……这是你来考试?”
他上下打量着苏明理,语气中带着几分怀疑:“小子,你今年多大了?可识得字?莫不是走错地方,来此玩耍的?”
周围一些排队的童生也闻声望来,看到苏明理这般年幼,也都露出了或好奇或轻视的表情。
苏明理不慌不忙,躬身一揖,朗声道:“回禀差爷,学生苏明理,今年七岁,虚度八载。”
“此乃学生的考引和恩师陈教习的担保信函,还请差爷查验。”
他的声音清脆而沉稳,没有丝毫的胆怯。
那衙役见他如此镇定,言语得体,心中的怀疑也消减了几分。
他拿起苏明理的考引,仔细核对着上面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信息,又展开陈教习那封盖着私印的信函。
当他看到信函末尾那清晰的“县学教习陈敬之”的落款和印章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
原本的几分轻慢和怀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陈教习在清河县士林中地位颇高,便是县太爷也要礼敬三分。
他一个小小的衙役,哪里敢怠慢陈教习亲自担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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