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滩的风,裹挟着河水的腥气和初冬的凛冽,刀子般刮过礁岩嶙峋的滩涂。浑浊的云河主流水声轰鸣,而靠近滩涂的一条隐秘支流岔口,此刻却异常“热闹”。
十几艘吃水极深的平底货船紧贴着狭窄的支流岸边,船舷几乎与水面平齐,显然满载重物。船身没有任何标识,船帆也半降着,如同蛰伏的巨兽。人影绰绰,皆是精壮汉子,动作麻利地将岸上一辆辆粮车上的麻包卸下,再通过跳板快速运上货船。整个过程虽快,却异常安静,只有沉重的麻包落地声、水流声和压抑的号子声在寒风中传递。空气里弥漫着粮食特有的尘土味和一种无形的紧张。
岸边一块巨大的、如同狼首的黑色礁岩下,临时搭起了一个简陋的避风棚。棚内燃着一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张同样写满算计和凶狠的脸。
一人身形魁梧,穿着半旧的皮甲,脸上赫然扣着半张狰狞的鬼鹫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一双在火光下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据说此人夜视如鹫)。他正是令北境官商闻风丧胆的悍匪头子——“鬼鹫”。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柄沉重九环鬼头刀的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河面与滩涂。
另一人则身着不起眼的深青色劲装,外罩一件厚实的玄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但从其挺拔的坐姿和周身隐隐散发出的、久居上位的威压来看,绝非寻常人物。他正是黑云骑都尉——赵贲!
“都尉大人,”鬼鹫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阎刚那蠢货…真能拖住那钦差?三万石粮转运,动静可不小。夜长梦多。” 他对赵贲的称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忌惮。
赵贲端起一个粗陶碗,抿了一口劣质的烧刀子,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压下心头的焦躁。他冷哼一声,兜帽下的阴影里,眼神锐利如鹰隼:“拖不住也得拖!阎刚就是个废物,但废物也有废物的用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供出你我。况且,那杯‘血吻喉’,足以让萧凡那黄口小儿焦头烂额一阵子!等他查清阎刚‘畏罪自杀’或者‘被悍匪灭口’,咱们的船早就顺流而下,消失在荒原了!”
他放下碗,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点了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让你的人动作再快点!天亮前,必须全部装船!这条水道隐秘,但并非万无一失。云河镇的兵虽然被阎刚调开大半,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报信!”
鬼鹫面具下的眼睛眯了眯,幽光闪烁:“大人放心,我手下都是老手。只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这趟活儿风险太大,阎刚这颗棋子眼看废了,以后这‘过路钱’…?”
赵贲心中暗骂一声贪婪的土匪,面上却不动声色,兜帽微抬,露出一个冰冷而笃定的笑容:“事成之后,这批粮出关,所得利润,你鬼鹫寨占三成!比以往多一成!够不够堵你的嘴?”
鬼鹫眼中幽光一闪,显然对这个价码满意,正欲开口,突然!
“报——!”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匪徒连滚爬爬地冲进棚子,声音带着惊惶:“大当家!赵…赵大人!不好了!滩涂东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是云河镇守备阎刚!”
“什么?!” 赵贲和鬼鹫同时霍然起身!
阎刚?!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守备府,要么毒死了钦差,要么被钦差拿下了吗?!
“你看清楚了?!”赵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他精心设计的弃子,怎么会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千真万确!”那匪徒喘着粗气,“穿着阎守备常穿的皮裘,腰里挎着那把九环鬼头刀!走路有点瘸,好像受了伤,被一个矮胖的随从搀着!后面还跟着几个生面孔的兵!”
鬼鹫面具下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度危险,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一股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赵贲!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妈耍我?!”
赵贲心中惊涛骇浪,无数个念头瞬间闪过:阎刚逃脱了?还是…他反水了?!或者…这是个陷阱?!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阎刚这副模样出现,太诡异了!但此刻,他不能乱!
“冷静!”赵贲低喝一声,压下鬼鹫的杀意,目光如电般射向滩涂东面。借着昏暗的火光和稀疏的星光,果然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这边踉跄走来。为首那人身形魁梧(萧凡刻意佝偻模仿,但在夜色和距离下,轮廓相似),披着沾有暗色污迹的皮裘(擦拭过的血污),腰间刀环在行走间发出轻微碰撞声,一条腿似乎使不上力(模仿膝盖中箭),被旁边一个矮胖的身影吃力地搀扶着(谢宝树本色出演),后面还跟着三四个穿着边军号衣、持刀警惕的士兵(王栓儿和他找来的兄弟)。
**太像了!** 尤其是那身形、步态、还有那把标志性的鬼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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