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内,红烛摇曳,光影暧昧。
丁玲珑僵立在床前,脸色煞白如纸,指尖还停留在空荡荡的腰间丝绦上,那里本应藏匿着一枚能撬开最紧闭嘴巴的“迷情蛊”。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在榻上那张看似酣醉沉睡的年轻脸庞上。
他是装的!
他早就发现了!
那看似痴迷的眼神、轻浮的调笑、甚至最后的“醉酒失态”…全是演给她、演给义父丁魁看的戏!而他,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取走了那最要命的物件!这份心机、这份手段…何其可怕!
一瞬间,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翻腾:揭穿他?立刻喊人?不…义父若知道蛊虫丢失,自己办事不力,下场定然凄惨。更何况,这萧凡既然能悄无声息取走蛊虫,必有后手,自己贸然行动,恐怕…
就在丁玲珑心乱如麻、进退维谷之际,榻上的萧凡忽然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翻了个身,面朝里侧,似乎睡得更沉了,只留给她一个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
这个动作,却让丁玲珑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冷静下来。他这是…在给自己选择的机会?还是另一个更深陷阱的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纤细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些。不能慌,更不能声张。义父的命令是套取情报,控制萧凡。蛊虫丢失,任务已然失败大半,但未必没有转圜余地。或许…或许可以…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轻轻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早已备好的、温度适中的醒酒茶。茶水清澈,但她知道,里面同样加了料,只是剂量轻微,旨在让人放松警惕,口齿松泛,而非完全迷失神智。这是第二重准备。
她端着茶杯,袅袅娜娜地走回床边,柔声唤道:“大人…大人?喝杯醒酒茶吧,会舒服些。”
萧凡毫无反应。
丁玲珑咬了咬唇,伸出微颤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大人…”
就在这时,萧凡猛地一动,手臂看似无意识地一挥!
“啪!”
丁玲珑手中的茶杯被打翻在地,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和绣鞋。
“吵…吵什么…”萧凡含糊地抱怨着,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耐烦。
丁玲珑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水渍,又看看那毫无动静的背影,心头那股刚刚压下的恐惧再次涌起,还夹杂着一丝屈辱和无力感。他绝对是故意的!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她,羞辱她,告诉她一切尽在掌握!
她站在原地,进退不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前所未有的狼狈。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她变幻不定的脸色。
良久,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缓缓蹲下身,默默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用帕子擦干水渍。然后,她走到房间一角的琴案前,坐下,深吸一口气,纤指拨动了琴弦。
这一次,她弹的不再是《高山流水》,而是一曲幽怨婉转、如泣如诉的《汉宫秋月》。琴声低回,充满了被禁锢的哀伤、无法自主的飘零、以及深藏心底的绝望。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床榻,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了这凄清的琴音之中。这既是真情流露,也是一种无声的试探和…求救?
琴声袅袅,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窗外,隐在暗处的冷锋微微蹙眉,握紧了刀柄,但并未察觉屋内有直接危险,依旧耐心蛰伏。
更远处,某些隐藏在暗处的耳朵,也听到了这琴声,将其解读为“计划正在进行中”。
榻上,背对着丁玲珑的萧凡,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那幽怨的琴声传入他耳中,让他冰冷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此女,似乎也并非全然心甘情愿作为丁魁的棋子…她的挣扎和绝望,不似作伪。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江南之地,人心鬼蜮,真假难辨。这或许是另一重更高明的情感陷阱。他不能有丝毫心软。
琴声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方才渐渐停歇。
丁玲珑默默坐在琴案前,背影单薄而孤寂。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直到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蟹壳青。
一阵轻微的、有规律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寂静。门外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时辰不早,该伺候大人起身了。”
丁玲珑浑身一颤,如同从梦中惊醒。她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萧凡,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这才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两名低眉顺眼的侍女,手里捧着洗漱用具和一套崭新的、华贵的常服。
“大人昨夜睡得沉,尚未醒来。”丁玲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们稍候片刻。”
就在这时,萧凡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呻吟,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榻上坐了起来,一副宿醉未醒、头痛欲裂的模样:“嗯…什么时辰了?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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