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那声轻微的“嗒”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谢云流心中漾开层层警惕的涟漪。他身形未动,目光却已如实质般锁死那扇在风雨中呜咽的窗户,袖中手指微屈,内力悄然流转。
是凶手去而复返?是幕后之人按捺不住?还是……另有他人?
“窗外是哪位朋友?风雨凄迷,何不入内一叙?”谢云流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短暂的寂静后,窗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一个清冷的女声穿透雨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谢庄主,是我,梅吟雪。”
梅吟雪?
谢云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在这个所有矛头都指向她的时刻,她竟敢孤身前来,而且是以这种近乎“夜探”的方式?
他略一沉吟,走到窗边,拔开插销,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寒风瞬间涌入,吹得书案上灯火剧烈摇曳。窗外廊下阴影中,梅吟雪一身白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梅女侠深夜来访,所为何事?”谢云流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隔着窗户问道。此时此刻,与嫌疑最大的她私下接触,风险极高。
梅吟雪似乎也并不打算入内,她只是看着谢云流,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谢庄主,我房中那块布料,是栽赃。”
“哦?”谢云流不动声色,“梅女侠有何凭据?”
“我若真是凶手,岂会愚蠢到将如此明显的证物留在房中等候搜查?”梅吟雪语气急促了几分,带着一丝被冤屈的愤懑,“那衣物我前日换下后便置于柜中,之后再未动过。定是有人趁我不在时,潜入房间,撕下布料,放置其中。”
“何人能潜入你的房间而不被你察觉?”
“这……”梅吟雪语塞,随即咬牙道,“对方既能布置如此精巧的密室杀人,手段必然高明,趁我外出或疏忽时潜入,并非难事。”
谢云流静静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破绽。但她除了因激动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紧抿的唇线外,眼神坦荡而急切。
“梅女侠,空口无凭。”谢云流缓缓道,“你可知,除了布料,了凡临死前写下的纸条,提及‘军师’二字。而梅女侠出身天山,与西域……关系匪浅。”他没有直接点破“西域军师”,但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梅吟雪娇躯猛地一颤,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慌,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如何能逃过谢云流的眼睛。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知庄主疑我。但我可以对天发誓,了凡之死,与我无关!我此行……确有苦衷,但绝非为了行凶作恶,更非与什么‘军师’勾结!”
“苦衷?”谢云流追问。
梅吟雪却紧紧闭上了嘴,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多言。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金铁交鸣之声,随即又被风雨声吞没。
谢云流和梅吟雪同时脸色一变!
“声音来自……上官虹的院落方向!”谢云流瞬间判断出方位。
梅吟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深深看了谢云流一眼:“庄主,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全在庄主。望庄主明察,莫要让真凶逍遥法外!”说罢,她不等谢云流回应,身形一晃,已如一道轻烟般融入雨夜廊柱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谢云流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梅吟雪的话,半真半假,那瞬间的惊慌做不得假,她必然与“西域军师”有所牵连。但她否认杀人时的急切与愤懑,也不似全然伪装。
更重要的是,那声金铁交鸣……上官虹那边出事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闪身出门,身形如电,向上官虹所住的“听松院”疾掠而去。
听松院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当谢云流赶到时,只见院落中央,两条人影正兔起鹘落,激烈交锋。剑光霍霍,掌风呼啸,卷起漫天雨雾。
交手的一方,正是上官虹!他手持长剑,昆仑剑法施展开来,剑势凌厉无匹,如长虹经天,又似雪崩冰裂,招招攻向对手要害,显然是动了真火。
而他的对手,却让谢云流大为意外——竟是丐帮帮主洪九天!
洪九天此刻赤手空拳,但一双肉掌挥舞间,隐隐有龙吟之声相伴,刚猛无俦的降龙掌力澎湃激荡,将上官虹攻来的剑光一一震开,偶尔一掌拍出,迫得上官虹不得不回剑自守。他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口中喝道:“上官小子!鬼鬼祟祟潜入老子房间意欲何为?莫非做贼心虚,想来销毁证据吗?!”
上官虹脸色铁青,剑势更急:“洪帮主休要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暗中窥探于我,被我发现,竟还倒打一耙!”
“放屁!老子起夜解手,亲眼见你从墙角溜过,不是去我房间是去哪里?”
两人一边激斗,一边互相指责,显然都认定对方心怀不轨。
院内,玄悲大师、玉玑子、苏妧儿也已闻声赶到,站在廊下观战,神色凝重。梅吟雪则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出现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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