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军师……想知道什么?”,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议事厅内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一直被杨辰护在身后的女人身上。她依旧跪着,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抬起的眼眸里,却燃着一团火。那不是求生的火焰,而是与仇敌同归于尽的、绝望的烈焰。
徐茂公的面容依旧平静,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萧美娘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碎裂般的质感。
“那一天,江都的风很大,吹得观文殿的檐角铜铃,响了一整夜,像是在为谁送葬。”
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从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开始。可就是这一句话,让厅内几个埋首沙盘的文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抬起了头。
“宇文化及是带着酒气进来的,他和他儿子宇文智及,还有司马德戡……他们身上,都沾着血。不是别人的血,是骁果卫的血。那些……那些前一刻还在为陛下守卫宫门的骁果卫。”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事,可杨辰能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里的那只手,冰冷得像一块寒铁,正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陛下问他,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宇文化及笑了,他说,天下人都恨你,我也恨你,所以要杀了你。陛下说,我有什么罪?宇文化及说,你奢侈荒淫,残害百姓,罪在不赦。”
说到这里,萧美娘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奢侈荒淫?宇文化及说陛下奢侈荒淫。他也不看看自己,进殿的时候,怀里还搂着一个从宫里抢来的舞姬,那舞姬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说陛下残害百姓,可他带兵入宫,杀的第一个人,却是陛下的次子,年仅十二岁的赵王杨杲。”
“砰!”
旁边一个正襟危坐的文士,手里的笔杆竟被他生生捏断,发出一声脆响。
萧美娘的目光扫过那人,眼神里的悲戚更浓了。
“陛下没有求饶。他只是说,天子有天子的死法,不可刀刃加身,取鸩酒来。可他们……他们连一杯鸩酒都找不到。偌大的江都行宫,他们翻遍了,也找不到一杯能让皇帝死得体面点的毒酒。”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水中浸过。
“最后,是令狐行达,一个骁果卫的小校,用一条白绫。陛下……陛下就那样,被他们像勒死一条狗一样,勒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
话音落下,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风声,院里的槐树叶沙沙作响,此刻听来,都显得格外刺耳。
杨辰始终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身躯微微起伏,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悲痛。没有人看到,他垂下的眼眸里,没有悲伤,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他知道萧美娘聪明,却没想到她聪明到这个地步。
她没有一句谎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但她巧妙地调整了叙述的重点。
她没有提隋炀帝的功过,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宇文化及的“无能”与“虚伪”上。
一个连鸩酒都找不到的叛军首领,何其可笑?一个怀里搂着抢来的舞姬,却指责别人荒淫的国贼,何其虚伪?一个连十二岁孩子都不放过的屠夫,何其残暴?
她没有直接赞美瓦岗军,却通过对比,将宇文化及衬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那么,他们这对“主仆”选择逃离,选择投奔声名在外的瓦岗军,便成了最合乎情理、也最明智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她所流露出的情感,是真实的。
那份国破家亡的悲痛,那份对弑君者的刻骨仇恨,是任何演技都模仿不来的。
这份真实,才是打动徐茂公这只老狐狸的,最关键的钥匙。
良久的沉默之后,徐茂公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缓缓走到那张巨大的沙盘前。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从江都,一路向北,最终停在了历阳城的位置。
“江都已是死局。宇文化及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麾下骁果卫军心涣散,皆是思乡的北方人。他守不住江都,也拿不下天下,败亡是迟早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满屋的文士说。
“你们能从江都逃出来,来到历阳,是你们的运气,也是你们的眼光。”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了杨辰和萧美娘的身上。这一次,那目光里的审视和锐利,淡去了许多,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起来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杨辰和萧美娘都感到一阵虚脱。
杨辰连忙磕了个头,嘴里说着:“谢军师!谢军师!”然后才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顺势将已经有些腿软的萧美娘也扶了起来。他依旧将萧美娘护在身后,自己则弯着腰,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忠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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