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却恍若未闻,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凤弥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真是琢磨不透……’凤弥心中嘀咕,刚想转身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许渊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微凉的手已稳稳扣住了她的手腕。
“没…没有!”凤弥一惊,下意识护紧怀中的酒坛,险些脱手。‘好险好险……’
“凤弥,我……”许渊开口,声音里竟有罕见的迟疑。
凤弥心头一跳,疑惑更甚:‘我什么我?许渊今天怎么怪怪的?’
“……算了。”许渊凝视她片刻,最终松开了手,语气归于平淡,“你要走,便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凤弥措手不及。她抱着酒坛,站在原地,探究的目光在许渊脸上逡巡,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许渊,”她忍不住开口,带着关切和困惑,“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怎会如此反常?
许渊没有回答,径自走回琴案前坐下,重新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再次流淌,却让凤弥走也不是,留也尴尬。
在原地踌躇片刻,凤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抱着酒坛蹭到琴案旁。
“那个…”她把怀中的酒坛小心翼翼地放在琴案一角,“我用这个跟你赔罪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早知道会撞上他,打死她也不会和临昭追到这里来!话一出口,她才猛然想起,许渊向来不喜酒气沾染他的地方。心中正忐忑,却听许渊淡淡道:“放着吧。”
“啊?”凤弥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舍不得?”许渊抬眼,目光落在她紧抱着酒坛的手上。
凤弥心头一紧,怀疑他是故意的!但看着对方平静的眼神,她只能强笑着否认:“怎么可能!”内心却在哀嚎:‘我的千年醉啊!’她想起好友常念叨的“舍小取大”,以此安慰自己。
她恋恋不舍地将酒坛轻轻推到许渊手边,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尽数落入许渊眼中。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在他唇边一闪而逝。‘果然,还是这般……率真。’
琴声再起,凤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旁边的玉石凳上坐了下来。
“怎么,还不走?”许渊指尖未停,随口问道。
“您弹您的,不用管我。”凤弥理直气壮地挺直腰背,“我就坐这儿歇会儿,听听琴不行吗?”连最宝贝的酒都“赔”出去了,听个曲子怎么了?
许渊不再言语,琴音流淌,如清泉漱石,月照松林。凤弥起初还坐得端正,渐渐地,那悠扬舒缓的曲调,混合着庭院里弥漫的淡淡草木芬芳,竟让她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何时,她已伏在冰冷的玉石案上,沉沉睡去。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下细碎金斑。微风拂过,几片洁白的樱瓣悄然飘落,轻柔地吻上她乌黑的发髻。静谧的庭院里,只剩下清浅的呼吸与若有若无的琴音。
不知何时,琴声已止。
许渊起身,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极轻、极缓地拂去她发间沾染的花瓣,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他垂眸凝视着熟睡中毫无防备的容颜,指尖流连过她柔软的发丝,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太多无法言说、亦无人能懂的情绪。
若这浮生一梦,便是永恒……
那该多好。
所求,从来不多。
(四)
意识自深沉的幻境抽离,映入许渊眼帘的,是灵山那片盛放的、如雪如云的樱花林。
一片洁白无瑕的花瓣,悠悠荡荡,随风飘落,最终,轻轻栖息在他微凉的掌心。
他下意识地,缓缓收紧手指,将那抹脆弱而纯净的洁白,紧紧攥住。
心底,无声的誓言如惊雷般滚过,震荡着残存的魂灵:
‘凤弥,等我。’
‘纵使踏遍洪荒,溯尽时光,穷尽残生之力……’
‘—— 也定会寻你归来!’
余下的岁月,是残烛摇曳,还是流沙逝于掌心?他不知自己能支撑多久,能等待多久,甚至……还能记得多久。
然,纵前路茫茫,迷雾深锁;
命运之线,终会将有缘之人,再度缠绕。
…………
以心为引,渡尽劫波,只为……
再度,引你归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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