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那个神奇的“赶集日”。这一次,秦昭的意识沉入那片温暖朦胧的光晕时,心头却不像往常那样雀跃,反而像是压着一块小小的、湿漉漉的棉絮,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皇后刻薄的话语,三哥被纵容的身影,素云姑姑低头时温顺的颈项,还有宫里那些明明很厉害却只能困在一方天地里的女子们……这些画面在她小小的脑海里反复交织,让她第一次对这个充满“奇珍异宝”的集市,也提不起太大的兴致。
她抱着那个塞满了“亮晶晶宝贝”的小荷包,慢吞吞地在人流如织、灯火通明的集市里走着。往常让她兴奋不已的各色摊位,此刻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影子。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小财神爷吗?今天怎么蔫头耷脑的?谁欺负你了?” 一个洪亮又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秦昭抬头,正看到烤地瓜摊子后面,吴大娘叉着腰,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那巨大的铁桶里散发出霸道诱人的甜香,此刻却没能立刻驱散秦昭心头的阴云。
秦昭瘪瘪嘴,走到吴大娘的摊位旁,小脑袋耷拉着,闷闷地说:“吴大娘……昭昭不开心。”
“哟?谁惹我们小仙女不高兴了?跟大娘说说!” 吴大娘放下夹子,用围裙擦了擦手,蹲下身来,平视着秦昭。旁边几个相熟的摊主,比如卖杂货的精瘦大叔,还有那个总在看书的白大褂药剂师阿姨,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秦昭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吴大娘嗓门大,做事麻利,大家都叫她“吴老板”;药剂师阿姨穿着白大褂,说话严肃,别人都听她的;不远处修木鸟的女摊主正灵巧地摆弄着一个小齿轮……她们都是女子,却在这里自由地做着自己擅长的事情,没人说她们“不该折腾”,没人说她们“女儿身当不得什么”。
这鲜明的对比,让秦昭心里的委屈和困惑一下子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发红,用带着浓浓鼻音的稚嫩声音,断断续续地把自己在宫里的见闻和困惑说了出来:
“……素云姑姑的手可厉害了,暖暖的,能让昭昭的手不冷……可是她说,她是女儿身,会这些当不得什么,只能伺候人……母妃也很厉害,管着好多人,会看账本,写字好看……可是皇后娘娘说,母妃不该让昭昭‘折腾’,说昭昭是女孩儿,就该学女红,读《女诫》,将来……将来找个好人家……” 她努力回想着皇后那刻薄又带着优越感的话语,“……还说三哥是男儿,顽皮是‘像个男儿的样子’,将来要为父皇分忧,开疆拓土……昭昭不明白!为什么昭昭做的能让皇祖母睡好,能让父皇高兴,能让边关叔叔暖和,就是‘折腾’?为什么三哥弄坏东西就是‘像个男儿’?为什么素云姑姑、母妃、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姑姑姐姐,她们那么厉害,却只能在那里,不能像大娘、像阿姨、像那边的姐姐一样,在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因为她们是‘女儿身’吗?”
小小的秦昭,用她有限的词汇,努力地表达着心中巨大的不平和困惑。她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就那么看着吴大娘她们,仿佛在寻求一个答案。
暖阁里的不公,宫墙内的枷锁,此刻在这个光怪陆离的集市上,被一个六岁孩子用最朴素的语言揭开了一角。
围在周围的几个摊主都沉默了。药剂师阿姨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复杂。杂货铺老板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吴大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伸出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轻擦掉秦昭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
“傻孩子……” 吴大娘的声音有些发涩,“你说的这些‘规矩’啊,大娘懂。外头……外头很多地方,也这样。觉得女人天生就该低一头,就该关在家里头,相夫教子,伺候男人,好像她们的本事都不算本事。”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药剂师阿姨和修木鸟的女摊主:“可你看,我们为啥能在这儿?为啥没人敢指着鼻子说大娘我‘不安分’?为啥这位医生阿姨说话大家都听?”
吴大娘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第一,大娘我有钱! 我靠这烤地瓜,养活自己,养活一家老小!腰杆子硬,说话就响!第二,大娘我能正大光明地出来做工! 凭手艺吃饭,天经地义!我站在这儿,靠的是这双手和这身力气,不是靠哪个男人赏饭吃!”
药剂师阿姨也温和地接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小昭,吴大姐说得对。想要话语权,想要不被那些‘规矩’束缚,首先得自己能立得住。经济独立是基础。能有一技之长,能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能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做事,而不是依附他人,这才是打破那些枷锁的第一步。”
杂货铺老板也插话道:“是啊,小丫头,你还小,这些道理可能听着懵懂。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有这个机缘,有这个身份,这已经是老天爷给你开了天大的方便门!你要真想帮帮那些像你说的素云姑姑、像你母妃那样被困住的女子,那就在这集市上好好寻寻!寻那些能让她们也能靠自己双手赚钱的本事!寻那些能让她们正大光明走出家门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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