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风领命,转身疾步离去。
“第二,胎记!”云芷继续道,“翠浓(柳萱儿)耳后有红色胎记,这是确认其身份的关键。但我们发现坠井侍女尸体时,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她是翠浓,才去核对的胎记。如果……如果那具井中女尸,根本就不是翠浓呢?或者,那胎记是伪造的呢?”
萧绝眸光一闪:“井中女尸虽浸泡,但面容大致可辨,与翠浓画像相似。不过……若是刻意寻找容貌相似者冒充,亦非不可能。伪造胎记,更是简单。”
“第三,牡丹!”云芷的指尖点向关系图中那个神秘的花魁,“她是关键人物!她是否知情?甚至,她是否也是这计划中的一环?翠浓是她的贴身侍女,若翠浓被冒名顶替,她不可能毫无察觉,除非……她是同谋!或者,她被蒙在鼓里,但她的笔迹模仿能力,”云芷想起之前关于牡丹精通模仿他人笔迹的发现,“是否曾被利用来伪造某些信件,以坐实‘小蝶’因听到秘密而被灭口的假象?”
一个个疑点被重新拎出,在“身份互换”这个全新的假设下,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原本看似清晰的线索,此刻变得扑朔迷离;原本认定的真相,此刻摇摇欲坠。
如果云芷的推论成立,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调查,几乎都是在幕后黑手精心铺设的歧路上打转。真正的翠浓(柳萱儿)可能还活着,以“小蝶”的身份,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而真正的小蝶(柳芸儿),则无辜地成为了这场阴谋的第一个牺牲品,死后还要顶着他人的名字,沉冤难雪。
这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更是一场对身份、对真相的彻底亵渎!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焦灼和不确定。
云芷坐立难安,反复踱步,脑海中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又不断自我质疑、修正。萧绝则始终站在窗边,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偶尔划过眼角的厉光,显示着他内心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秦风去而复返,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份刚写就的验尸格录。
“王爷,云姑娘,结果出来了!”秦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仵作仔细查验了焦尸的双耳内部……右耳鼓膜完好,耳道内并无任何陈旧炎症或病变留下的痕迹!相反,左耳道反而有些许轻微的、新近的烟尘灼伤。”
嗡——
云芷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轻响,仿佛最后一根支撑旧有推论的柱子,轰然倒塌。
焦尸不是小蝶!
她不是那个右耳几乎失聪的柳芸儿!
江南老渔夫的证言,与焦尸的验尸结果,形成了无法辩驳的矛盾!
这具焦尸,极有可能,就是被推出来当做“翠浓”替死鬼的、某个容貌相似的可怜女子!而真正的翠浓(柳萱儿),很可能真的已经金蝉脱壳!
萧绝接过验尸格录,快速扫过,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泛起褶皱。他抬起眼,看向云芷,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震惊,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激赏。
她的推论,这看似异想天开的“身份互换”,竟然找到了第一个坚实的支点!
“看来,”萧绝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我们真的找错了方向。这场游戏,比本王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他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这无尽的黑暗,看清那只隐藏在幕后、翻云覆雨的黑手。
“传令下去,”萧绝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百花楼案所有已知线索,对外仍按原案情结案陈词,不得泄露今日验尸结果及新推论分毫。暗中增派人手,给本王盯紧所有与柳氏姐妹、牡丹、以及那几位‘涉案’权贵相关的、一切可疑的人和事!尤其是……注意查找,是否有容貌与‘小蝶’画像相似,且行为异常的女子出现!”
“是!王爷!”秦风凛然应命,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画室内,再次只剩下云芷和萧绝。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
云芷看着萧绝冷峻的侧脸,心中没有推论被初步证实的喜悦,只有一股深沉的寒意。真相的一角被揭开,露出的却是更深的、更冰冷的黑暗。
身份互换,李代桃僵……这背后所图,究竟有多大?
萧绝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云芷身上,复杂难明。
“云芷,”他唤她的名字,第一次如此正式,不带任何前缀,“你可知,若你的推论全数为真,我们面对的,将是何等可怕的对手?”
云芷迎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民女不知。”她坦然道,“但民女知道,若不能揪出这幕后黑手,还死者公道,揭穿这滔天阴谋,只怕……这京城,永无宁日。民女,亦难心安。”
她的笔,能画骨绘形,亦欲绘尽天下冤屈。
如今,一幅更为庞大、更为诡谲的画卷,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而她和靖王萧绝,已别无选择,必须执笔同行,踏入这旋涡的最深处。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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